苏哲过了很久才给伊敏打回电话,告诉她,他母亲的手术刚做完,按医生的说法还算成功,过观察期后他们会回国。说话间,电话里传出一个年轻女子清脆甜美的声音:“苏哲,要不要我给你带杯咖啡上来?”
苏哲移开一点电话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才对伊敏说:“刚才是公司的一个员工,她以前在美国医药公司做事,销售的是抗癌药品,刚好对这边的情况比较熟,所以带她过来帮忙一块照顾我妈。”
他解释得十分详尽,伊敏只能“哦”了一声,觉得有点尴尬。那个声音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她的心确实重重跳动了几下,现在只能自责自己的小气。
苏哲声音中透着疲倦,嘱咐她照顾好自己,两人也没多说什么。放下手机,伊敏走到飘窗台那坐下,看着窗子外飘着的细细碎碎杂了雨丝的小雪,情不自禁想起自己家乡那洒洒扬扬铺天盖地的大雪。她来这边几年了,还真没看到痛快下过一场象样的雪,每每一点雪花飘落,都能引来本地同学的欢呼。
她想,自己这算不算是在思乡呢,?她不禁有点惊异,她一直以为她对出生长大的那座工业城市没有任何感情和怀念。可是这样的节日,再怎么习惯了独处,也有点异样的情绪。一瞬间她想起了远方的爷爷奶奶,以及差不多同样远的苏哲,她将头埋在膝头,有点后悔这样在自己看来没有理由的情绪泛滥,静等自己平复下来,然后再去心不在焉对着电视晚会。
春节过后,伊敏在开学前几天搬回了宿舍,不过还是会在周末做完家教后去那边住上一天,让房子保持有人居住的整洁状态,也让自己放松一下。
苏哲陪他妈妈也回了国,他妈妈术后恢复还算良好。在她的坚持下,苏哲还是很不情愿地和他父亲和解了,继续在公司做事,不过一直心情都说不上好。近一段时间,两人的联系仍然是通过手机进行,其实通话并不算频密,一周一两次罢了。偶尔他说起公司的事,但也是很快打住:“算了,不讲这些没意思的了。”伊敏很小心地问他最近怎么样,他只是提不起精神地说:“老样子,没事。”
这天深夜,伊敏已经睡下,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握着手机,轻轻下床,快步走上天台,才接听电话。
“伊敏,已经睡了吗?”
“没有。”伊敏靠在天台水泥栏杆上,此时正当三月,算是春暖花开了,但夜晚温度不高,她只穿了薄薄睡衣,顿时很有几分凉意,“你在干嘛?”
苏哲懒懒地说:“才从公办室出来,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有点想你了。”
她情不自禁仰头,天空暗沉沉的,原来并不能共此明月,她轻声笑:“呵,只是有点吗?”
“好吧,我承认,不止一点。”
象今晚这样的对话,也没法让伊敏松了口气:“我也想你。”
两个人的情绪都说不上高,苏哲说:“乖,早点睡吧,我去取车。”
放下电话,她双手撑在水泥栏杆上,看着下面路灯昏黄、寂静无人的校园出神。她想哪怕是在那样的亲密以后,两个人还是生活在完全不同的空间里,没法做到交集。她从来没有探究别人心底想法的习惯和勇气,眼下这样的联系有多脆弱,她比谁都清楚。而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一天天临近的毕业,也许相守在一起,这些问题就不成其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