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以前,突发心脏性猝死,小敏,”她父亲已经哽咽了,“我们得尽快赶去加拿大。”
接连两声闷响传来,脚下人行天桥一阵轻微颤动,对面八层楼的老商场轰然在她眼前缓慢倒下,几秒钟内化为一片废墟,紧接着废墟上腾起浓浓的白色烟尘,周围一片惊奇的欢呼。
伊敏直直看着那片烟雾上升扩散,发现整个世界突然在自己耳边寂静下来,她拿下仍然贴在耳边的手机,屏幕显示通话仍在继续中,可是她放回耳边,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环顾四周,每个人都兴奋地指着对面仍在升腾的烟尘议论着,她却只能看到一个个不断开合的嘴。
苏哲和众人一样注视着爆破现场,几台消防车已经开过来开始喷水压制烟尘。不远处爆破公司负责人正对记者兴奋地宣布说:“楼体倒塌方向基本和预定计划一样,本次定向爆破非常成功。”
他看着幽暗灯光下的废墟,心情复杂。再回头一看,发现伊敏握着手机,灯光下面色惨白,紧紧咬着嘴唇,眼睛仿佛定在了某个方向。他大吃一惊,搂住她的肩膀:“怎么了,伊敏。”
此时四周的暄嚣声渐渐回到了伊敏耳内,她来不及庆幸脱离那样可怕的寂静,匆忙将手机换到另一只耳朵,可是耳朵内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苏哲扳过她的脸,对着她,焦急地说:“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只觉得耳内鸣响得狂乱,看见他嘴唇在动,破碎的字句零乱袭来,却没法将它们组织成有意义的句子。她努力定神深深呼吸,让自己站稳,慢慢开口:“请帮我听一下这个电话,苏哲,很重要,我好象听不大清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怪异而有点尖利,完全不同于平时。
苏哲一手搂住她,一把拿过她手里的手机,放到自己耳边,里面正传来一个焦灼的声音:“小敏,小敏,你怎么了,说话呀。”
“你好,我是邵伊敏的朋友,她现在上去情形不大好,请问你是哪位,刚刚跟她说了什么?”
“我是她父亲,她没事吧。我刚告诉她,接到加拿大的电话,她爷爷去世了,我得和她一块去奔丧。”她父亲的嗓子完全嘶哑了,“小敏现在怎么了?”
“她可能是受了震动,应该没事,我现在马上带她去医院,待会给您回电话。”
苏哲放下电话,一直紧盯着他的伊敏只见他脸上的恻然明明白白。她知道自己那点希望只是错觉的侥幸心理彻底落空了,眼前一阵发黑,再也撑不下去,软倒在他怀里。
那边徐华英也觉察出异样,走过来低声问:“小邵,怎么了?”
苏哲抱住她:“徐总,她有个亲人去世了,我先带她离开这里。”
在众人惊奇目光下,他抱起伊敏急急下了天桥奔向不远处停着的车子,拉开车门将她放到副驾座上,系好安全带,然后火速上车发动汽车向医院开去。同进拿自己手机打给认识的医院副院长,简单给跟讲了下情况,请他联系一个专家过来。
伊敏慢慢清醒过来,茫然了一会,马上伸手到包里去摸自己的手机。苏哲连忙递给她:“你别乱动,医院马上就到了。”
伊敏困惑地看着他,只觉他的声音小而模糊,苏哲不得不大声重复一遍。
“不用去医院,请送我回家。”伊敏哑着声音说,她回拔家里的电话,刚响了一声,邵正森就接听了:“小敏,你没事吧”
“我听不清,您稍微大声一点,”伊敏忍着耳朵内带点剌痛感的鸣响说:“对,我没事,爸爸,您什么时候动身?”
“我现在正在等加拿大那边传死亡证明材料过来,然后好订机票。问题是我去那边探过亲,有护照,直接拿证明材料去签证就可以了,你好象还没办护照吧小敏。”
“我明天一早就去办护照,您让那边把证明材料也给我传一份过来,传真号码是……”她撑住头,禁不住呻吟出声,只觉大脑里晕眩到一片空白,居然完全记不起天天在用的办公室传真号码了。
苏哲已经将车开进医院停下,他拿过手机,将自己办公室的传真号码报给了邵正森:“邵先生,请传这个号码就可以了,我明天会陪伊敏去加急办护照。您订好去北京的机票请打个电话过来告诉我航班号,我安排人去机场接您。请您节哀,我会照顾好伊敏,并和您保持联系的。”
他把手机递给伊敏,替她解开安全带:“下车,我带你去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