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案上摆着一动都没有动过的糕点、小菜、水果,以及一壶醇香飘然的酒。
明昭帝姬入兴国寺后山修行后,再不碰酒,这酒,显然不是其本人准备、也更不会是为其本人而准备的。
容央那句“姑姑怎么会在此处”登时就卡在喉中,深知不必再问了。
饶是了然,内心也还是震动不少,容央把明昭看了两眼,方道:“我想请姑姑帮个忙。”
明昭眼神静默,看至那一壶酒,自嘲一笑,示意边上的敛秋去换成茶来。
等热茶至,明昭道:“你的忙,我帮不了。”
容央心急如焚:“姑姑!”
明昭揭开茶盖,看氤氲的白烟穿过指间,容央调整心绪,低头道:“姑姑既然都不问是什么忙,那想必对今夜之事,已经有所耳闻了。”
明昭不应。
容央缓声道:“斩草不除根,后患必无穷。爹爹是怎样的性情,您比我更明白,如果今夜范申的苦肉计得逞,下一个被三堂会审的,一定是褚家叔侄。便是退上一步,爹爹顾及我三分薄面,没有对褚怿策反刘石旌一事深究,只要范申不倒,日后势必会将褚家视作仇敌,想方设法除之而后快。朝中文臣对武将的成见已经够深,褚家也已经被逼得退无可退,如这次再败,那在朝堂之上,就真是日暮途穷了……”
容央一口气讲完,不知为何,眼眶突然就湿了。
忠义侯府褚氏一族戍守北疆,六十年来,一辈一辈地战死,又一人一人地策马而上。褚怿的爹娘死,褚怿上;褚蕙的父兄死,哪怕是被亲娘拿藤鞭抽着、拿孝道压着,她也还是要替侯府、替大鄞征战疆场……
褚家还有哪个人是跟战场无关的吗?没有了吧。所有人的丈夫、父亲、儿子、兄弟……所有人,都统统把一生都葬入了边关的风沙。
难道这一个又一个的一生,最终换来的就是群臣排挤,君王离心,以至于无路可退,身名俱毁吗?
容央的眼泪流下来,明昭拿丝帕替她揩去泪水,道:“我明白,但我帮不了,你也帮不了。”
容央摇头,道:“姑姑可以立刻手抄一份佛经,以为皇嗣祈福为由,等天亮以后,和我一起进宫探望皇后,爹爹一直因我和皇后不睦一事心存芥蒂,如果这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