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带伞,头顶黑发和身上的衣服却都干爽妥帖,没有半分被打湿的痕迹,日常的浅银边眼镜,即便被熟人撞见,斯文冷淡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以眼前家伙的古怪性格,不会有人以为他是刻苦练习到这个时间的。但慕昀此刻并没心情去了解他的私事,直接向这个适时出现的帮手解释情况。
听到“深夜突发”的词眼,孟骁尤为漆黑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微妙神色,虽不算明显,但在一个日常表情十分稀罕的人物脸上,还是比较容易捕捉到。
孟骁兀自思忖片刻,清皎的目光落在慕昀的鼻梁间,略显木讷地吐字:“你的意思是,你把他做坏了?”
“……”慕昀在这刻似乎清晰感受到了男朋友之前经常说的“脑回路宛如蹦极”到底是何种状态。
孟骁许久不得回应,只被对方投以“请你自行体会的眼神”,便不再自讨没趣地纠结这个问题,轻叹一口气后回到现实状况中。
“烧得有多厉害?打求诊电话了吗?111还是999?……”他边询问着情况,边跟随慕昀走进两人的房间,帮忙送孟居出门。
凌晨时分,本地医院诊室的过道中依然排着诸多病患。
不知道是因为过分疲惫,还是病情影响,孟居的意识一直都处于较为混沌的状态,只偶尔眯着眼睛低声应答几句,很快便又会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整个问诊和等待的过程,慕昀几乎都把人揽在臂弯里,靠坐在座椅中尽量让他躺得舒服一些。
漫长寂静的黑夜让人难安。好在除了高烧不退之外,其他几项重要检查结果都是正常状态,慕昀悬着的心可以缓缓放下。
天色静悄悄地亮起来。
清晨的天幕被撕去一层雾蒙蒙的纱衣,变得如泉水般清透。
孟居在尚且幽微的光亮中睁开眼睛,透过一道狭窄的缝隙,惺忪迷离地查看四处环境。
这应该是医院的观察室,周身都有晃动的银亮光影,大片的纯白显得有些压抑。
青年低头,看到自己腕上系着一条标有号码和英文的纸质手环,大概已经做过许多检查,穿着短袖衫的手臂上还有抽血后留下的胶贴痕迹。
不太清晰的记忆中,昨夜一直在耳畔轻声低语的昀哥这会儿不见人影,他的外套却平平整整地盖在自己身上。
“Morning~”
孟居晃动脖颈间,听到隔壁坐位上传来一句稚声稚气的问候,偏头便见一个满头金发的小男孩缩在小沙发里。
可爱的小家伙长着一双极其漂亮的碧色眼睛,友好又略带羞涩地主动打来招呼。
孟居温柔地用英文回以早安问候。
小男孩仰着白皙的小脸,一脸正经地接着开口:“你哥哥刚刚才离开,他拜托我照顾你一会儿。”
“是嘛,那麻烦你了。”被无忌的童言逗笑,孟居愉悦地扬起唇角,过了几秒后忽然反应过来,惊奇地偏过头,指着身上的外套询问,“他跟你说,他是我哥哥?”
“恩~”小孩点点头。
昀哥还挺会给自己加身份的,怎么不说自己是被雇佣来的护工呢?孟居腹诽间,笑着仰躺向椅背。
只不过几分钟,一道高挑的身影从走廊转角处迈步回来,手里拎着跑出很远才买到的中式早餐。
他遥遥地便发现已经睡醒了的人,加大步伐回到座椅边,居高投来关切的目光,轻声询问:“头还疼吗?”
病中的孟居,脸色明显变得苍白疲惫,却仍打起精神,语气徐徐地噙笑回应:“怎么不疼啊?还恶心没力气。”
他说话时,脑中清晰地回忆起自己昨晚被多回合攫取时的告饶声,压低音量,劣性地咬字称呼:“哥哥,你也太狠了……”
本就慵懒磁性的声线又染上软软的病态鼻音,听得人心绪骚动。慕昀轻咳一声,三分掩饰七分坦诚道:“医生说你是病毒性感冒,而且这场流感来势很猛。”
哈?
孟居闻声略怔一瞬,而后不认同地轻哼:“我哪里有那么娇弱啊,怎么可能淋雨就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