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楚子晨低头撑坐起来,看也不看他一眼。
“我们来谈谈吧,好么?”严轲急切地问。见楚子晨不理他,他起身绕到床的另一侧,强行把对方身体扳过来面对自己。
“你还有话说?”楚子晨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肩膀上收紧的指腹传递出真实的紧张,楚子晨心想大概是自己面色真的不大好,竟然也激起了严轲的一丝愧疚感。
“是关于……昨晚我说的那些话。”严轲欲言又止,“我记不太清了,不过我想说的是,我对你是有感情的,这一点……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
楚子晨静静地看着他搜肠刮肚,觉得很好笑。
如果放在以前,自己一定会因为这句模棱两可的话重新燃起期待吧?但自己现在已经太了解、太了解严轲这个人了。从严轲眼中一闪而过的思忖神色他就知道了,这不过是严轲的聊天战术而已。因为严轲不记得昨天究竟说过什么,所以比起冒着暴露更多事情的风险细细向他澄清,不如直接打出感情牌。反正对方知道,自己最在意的也只有感情二字而已。
准确地说是“曾经”——那个把爱情当成全部的楚子晨已经回不来了。
楚子晨淡淡点头:“是对狗的感情,我知道。”
严轲急了:“你在胡说什么——”
楚子晨冷笑着心想,那也是你昨晚自己说的啊。
“还记得你对我说的大黄的事吧?你爷爷打跑了它,它因为舍不得你所以又返回来。在墓园想起这个故事时,我就觉得好熟悉啊。”
“现在我明白了,其实我就是另一个大黄啊。你不开心的时候可以恣意对待我,打我、骂我、甩我脸色、让我害怕……因为你一点都不担心。你知道只要你勾勾手指,我就会不计前嫌回到你身边。你就是喜欢看我受伤跑掉后,又因为舍不得你所以不离不弃的贱样子。”
他的声音不由地发着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露出脆弱的表情,眼眶却憋红了。
严轲完全没想到楚子晨会这么想,反应了片刻,瞪大眼睛激烈地反驳道:“我不是!不是这样的,子晨!”
楚子晨拼命忍着泪的样子,让他心底涌上一阵奇怪的酸涩,这样的表情他很讨厌,不想再看下去了。于是他用力抱住了青年,但下一秒就被对方大力推开了。
“不是狗?哦,可能还不如狗,只是牵线木偶而已。事事都要听你的安排,不让我干什么我就不能干什么,你不让我和谁交往我就不能,不按照你的想法做影帝就要接受你的惩罚!现在我总算明白了,我是工具人嘛。”
严轲震惊得说不出话,他第一次看到了楚子晨对自己的怨恨,那么浓烈,浓烈到在他们之间撕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裂口。他承认,他有些怕了。
楚子晨移开视线,不愿再看严轲呆呆的表情,在他看来,那只不过是阴谋被揭穿的尴尬。他冷冷道:“好了,是怎样都不重要了。告诉我,你希望我怎样?”
严轲的声音很弱:“当然是……希望你能治病。治好病……”
“那时候我会怎样?”楚子晨的指甲嵌入了掌心,“那时候我就不存在了,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楚子晨了,是不是?”
严轲下意识回避的眼神又如一泼兜头冷水,他咬牙切齿地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过一辈子,甚至没想过让我活着……”
“不是,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我说服自己了!”严轲急切地凑上前,“如果治不好病的话,我们就保持现在这样,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却不知道“接受”两个字再次把楚子晨刺痛了。
楚子晨心想,自己错了什么,要这个人来居高临下地接受?
凭什么当了别人的替代品,还要感恩戴德?
那严轲对自己的伤害呢?他从始至终没有提起对自己的欺骗,要怎么算?
经年累月地用谎言应对一个那么爱自己的人,这个人还有心吗?楚子晨不敢细想下去。
他猛地站起来:“我不想听了,我们分手吧。哦,不过可能不能这么说?最开始你就没把我当男朋友,楚辰才是你男友。那就更简单了。我会尽快搬出去的。”
“出去,你能去哪儿?你是病人,你在洼市就犯过病了,我得对你负责!”严轲应当是早就料到这一出,准备好了话术,他的声音重新变得冷硬,瞬间就变回了楚子晨熟悉的那副说一不二的样子。
不过是怕我弄丢你的楚辰而已。从始至终都是这一套。楚子晨想。
“怕我生病就把我送到精神病院,不然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自由。”
严轲被噎了一下,怒火又添了一层:“你是我的艺人,我有权知道你住在哪里!”
严轲说出这话,两人都是一愣。曾几何时,他们心中都暗暗觉得一纸经纪约是两人关系的保障,没想到现在,它真的以这种方式派上了用场,真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