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徐文移开视线不承认,觉得自己没有,觉得那些情绪只因为杜弘然来了,因为这个人太高高在上、太华美成熟。
徐文知道自己的父母不容易,他努力工作的原动力也是希望二老有更好的生活。可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就像是被打破的瓷器,需要徐文一点一点将碎片粘合,进而重塑。他完成了大部分拼凑,打眼瞧去没有破绽,若是换一把放大镜,却都是难以察觉的细微伤痕。
杜弘然抬起手捏住徐文的下颚,迫使两人四目相对,声音中夹杂了愠色,“回去把你母亲做的汤喝了,然后帮我跟他们说声感谢招待。”
徐文咬着嘴唇不回答,愣愣盯着杜弘然深遂的招子,视线倏然模糊起来。很酸,很涩。
“他们这么晚还在帮你收拾屋子,等你回家吃宵夜,都把你看得很重。你走到哪里,他们都会是你的财富。”
杜弘然郑重其事地说着,徐文却感到触动,全身的毛孔都被滋养着,醍醐灌顶。任何一个人对他的父母表示出善意,徐文都可以平视对方的眼睛,不卑不亢的微笑感谢。除了杜弘然,除了这个横亘在他心里的男人。
“他们给你的东西,是你走到这里的基础。别钻牛角尖,别为难自己。”
杜弘然在这一点上,看透了徐文。他以长者的姿态管教他,以情人的视线安抚他。徐文心潮澎湃,浑身感到疼,像针扎一样。可同时,他又觉得幸福,觉得父母的价值被杜老师肯定,是全天下最愉悦的事。
忽然,徐文的眼眶湿了。泪水被情绪卷入那些细微的伤痕之中,形成粘合剂,让他与某部分的自己和解。
“跟你说话听到了吗?”杜弘然松开徐文,手掌抚过他的头发,然后滑到脸颊上,指腹轻扫徐文的眉骨。杜弘然捧着他的脸颊,将嘴唇压在徐文的眼皮上,“哭什么。你做错事,我还不能骂你几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
徐文忍不住,他听出杜弘然话中的尊重,还有些对自己的宠溺。紧张情绪如泄洪一样,徐文想要一股脑都发泄出来。不止是今晚的,还有更深层的卑微和不安,全部都想要扔掉。
“你爸妈给我拿的特产都不知道被你给了谁做人情,你还好意思哭。”
“不是,”徐文一开口,满是撒娇和委屈,“我怕您嫌弃看不上,不喜欢,怕您介意小地方的特产不上档次。”
杜弘然轻拍徐文的脸颊,“你也是小地方来的,我嫌弃你了?”
徐文摇头,整个人都飘忽忽的,“我要知道您不介意,我把所有特产都给您。别人我谁也不给,我不稀罕给他们,全部都给您。”
徐文整颗心沐浴在四月的和煦阳光中,眼前是重重叠叠的绿色植被,身旁是柔软蓬散的棉花絮。那感觉,如回到了天真无邪的小时候,成长过程中被徐文埋在心里的最后一丝阴霾也开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