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点羞愧,讨好地在他背上捋了两下,“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他让了让,一本正经道:“施主别这样,男女授受不亲。”
公主干瞪眼,受惯了冷遇的人没什么气节,想了想摘下自己的围脖戴在他脑袋上,好声好气道:“大师赶车辛苦,别受了寒。”
这下他倒是没有再拒绝,公主也看不见他唇角隐约的笑意。
经历了一些事,好像大家都有所改变了。公主以前明明是那么敏锐又自作多情的人,现在却变得有些迟钝,不知该不该理解为对他信仰的尊重,难道因为那个戒疤,她反倒决定成全他了?
成全他,便不在乎自己的姻缘了吗?
马车在寒流里艰难地行进,好在雪停了,风也逐渐变小,他动了动冻得发僵的手指,偏过头问:“施主回到膳善后,有什么打算?”
公主道:“打算倒也没什么打算,继续过原来的日子。以前除了度春假,我没有机会出远门,这次跑了一趟上国,也遇到很多险象环生的事,将来熟人面前,我能吹一辈子。”
释心犹豫了下问:“你想过自己的姻缘吗?当初使节出使膳善把施主带回天岁,十二国中恐怕无人不晓了,如果听说你险些作配楚王,会不会对你将来的婚事有影响?”
公主心道释心大师担心得还挺长远,他有这份心,就不能再怨怪他这个始作俑者了。
公主善解人意地说:“你不必担心,凭本公主的美貌,有的是人上门求亲。我们西域十一国不像你们天岁,对婚事看得那么重,比如知虎兄,居然因为在一个墓里埋过,就哭着喊着要娶我,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别说你我没有成亲,就算成了亲,我也不愁嫁。等回去之后我就公开招驸马,你要是多逗留几日,说不定还能喝上我的喜酒呢。”
他听了,牵着唇角哼笑了声。她不是要请他喝喜酒,怕是想气死他吧!说好了更喜欢释心,更喜欢和尚的,等他剃了头发重新穿上袈裟,她丝毫没有重温旧梦的意思不算,居然想招驸马的好事去了。
“贫僧不能喝酒,施主忘了。”
公主哦了声,笑道:“我真是忘了,这样,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总之意思到了就行了。”
他已经气得不想搭理她了,只好放眼远看群山,远山远水看得心胸开阔些,便不会为了这个突然闭塞的榆木脑袋苦恼了。
只是路上湿滑,有的地方结了冰,马车行过困难重重,唯一的办法只得放慢脚程。不过还算幸运,天色将近黄昏时,终于赶到了原州城。
天岁的城阙都是差不多模样,远看看去像蛰伏在地,却张开双翼的巨鹰。城内一色对起的高楼,底下是青石板铺就的路,有专门的人员进行清扫。车轮到这个时候才算确确实实接触到了地面,加紧往县衙赶,彼时正是要闭衙的时候,两个衙役已经将门阖上了一半。公主心里急切,匆匆便跳下了马车,扬声大喊等一等。
那两个衙役顿住了,下班被拖延是很令人着恼的事,便粗声粗气道:“等什么等,报案不懂规矩的吗!”
公主揭开了面纱,拱手道:“对不住了,我是外邦人,有要紧事求见太守,劳烦两位替我通传。”
那两个衙役起先态度不佳,但看见公主的容貌,顿时大吃了一惊。人就是这么现实,如果你有一张漂亮的脸,就算有时候办事不按章程来,也有捷径让你达到目的。
“原来是外邦人,难怪长得和我们天岁姑娘不一样。”其中一个衙役换了张笑脸,殷勤道,“小娘子是哪国人,何事求见太守,总要说明白了,我才好替你通传。”
公主待要开口,释心上前,不动声色将她护在身后,然后合什行了个佛礼,“二位只管通传,待见到太守大人,我们自然自报家门。”
那两个衙役起先见了公主饶有兴趣,正要好好搭讪两句,见这和尚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时败坏了好兴致。天岁是个比较注重佛教的国家,僧侣不论在哪里都很受尊重,即便和尚和美人走在一起,说不定有些不可告人的小故事,却也不好刻意作梗,便潦潦行了个礼说少待,疾步进去通禀了。
不一会儿太守便冠服整齐迎了出来,未到面前,遥遥在中路上叩首迎接,高声道:“原州太守周尚温,恭迎二位殿下。”
公主看了边上的光头一眼,有这颗标志性的脑袋,真是省了好些事。楚王出头,就没有膳善公主什么事了,她听着释心向周太守讲述使团被劫持的细节,太守歪着脑袋听了半晌,最后说:“巧了,昨日有个缇骑逃出来报案,下官派遣守兵一举端了土匪的老巢,救出了上京官员若干,和一大堆漂亮姑娘。不知楚王殿下说的可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