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气恼地甩开了公主,探手伸进怀里一通摸,摸到了那把纯金打造的小钥匙。钥匙杵进锁眼里,往左一扭又往右一扭,成功打开了脸上的面罩。
谢家堡能工巧匠连夜打造的面罩,最大程度上解放了双手,打开前半边,后半边仍旧可以牢牢附着在后脑勺。谢小堡主的动作身形堪称风流,鬓边垂落的发丝被风吹得飞舞,他连身子带脑袋地顺风一摇,然后缓缓抬起了头。
公主也是第一次看见他的全貌,金丝面罩下的半张脸,没有辜负上半部分的眉眼,谢小堡主确实有几分骄傲的资本。不过风流归风流,面罩边缘在他眼下勒出了一条一指宽的规整红痕,小堡主的那张脸,便是骄傲里透出野性,野性里又透出点搞笑来。
众人皆沉默,谢邀说:“怎么?被本少爷的美貌惊呆了?烟雨妹妹,你要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认个错,我就带你回家拜堂。你不是要做楚王正妻吗,嫁给我,将来我让你做堡主夫人。虽然没有爵位,但有江湖地位,怎么样,考虑一下?”
他的话半真半假,其实也带着试探的成分。毕竟他还是挺喜欢公主的,如果公主看见他的容貌临时改了主意,他立马就可以带着她回谢家堡。
释心的视线落在了公主脸上,忽略那满脸的乱七八糟,至少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她似乎对这位谢家少爷颇有几分心动的意思,他也不是看不出来,他们在里应外合唱双簧,但公主那颗简单的脑袋,好像时不时会忘了自己的飧人身份,也忘了这上邦大国危机四伏,再好的镬人,都有危险的一面。
他回过身来,双掌合什向谢邀行了个佛礼,“出家人救一切苦厄,令尊买人殉葬本就是恶行,施主再不依不饶,那就是助纣为虐。尉施主在天岁的处境,施主应当知道,今日若是带她回去,来日便是殉葬一样的下场,贫僧不打诳语,是耶非耶,尉施主心中自有论断。”
谢邀不干了,“大师,你看看我这面罩,还不能证明我的诚意吗?再说你一个出家人,好好念你的经就行了,别多管闲事。今天本少爷要带我烟雨妹妹回家成亲,但是烟雨妹妹又比较想当楚王妃,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两条路摆在面前,一是大师还俗娶她,二是大师别再插手,让她跟我双宿双飞。大师慈悲为怀,选一条吧。“
这是摆明了要难为他,原本他完全可以不管,但公主要是落进谢邀手里,最后会不会假戏真做,谁也说不准。
释心朝公主望了眼,“贫僧是方外之人,不该插手红尘中事。施主,膳善人在天岁的种种境遇,贫僧曾和施主提起过,究竟是去还是留,请施主自己定夺。”
公主迟迟啊了声,“让我自己做主吗?大师不强留我?”
强留她,然后就给了她话柄,将来张嘴闭嘴“我为你拒婚,我为你留下”,他想起那种局面就头大。再说佛门中讲究随缘,如果强行扭转别人的意志,那么一场修行就全白费了,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却连最基本的法门都没能入得。
那边的法会稍作修整,就要再度开坛,轻灵的云磬声传来,他平下心绪道:“施主,勿将自己置于水火,人心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又是“叮”地一声,第二遍云磬打过,离开的僧侣就该归位了。
他不得不返回法座上,这里就算不能令他放心,似乎也无法再做更多了。
他俯身行个佛礼转身离开,身后的谢邀叫嚣:“大和尚,你装什么善类,别忘了自己也是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