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思远了然的点了下头:“那整个卷宗,我重新理一份。”
他思量片刻:“就将严大人和圣上的部分剔除,李景一案,就只追究到发配路途上行刺太子,以此请旨定罪。”
半晌,李锦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
他说:“父皇的部分,原封不动的保留。”
苏思远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不妥吧?这留下了,可是要被后人诟病千古的皇族污点啊!”
烛光下,李锦点头,瞧着苏思远不可思议的模样:“留下,照做便是。”
除夕宫宴,太极殿上,李义当着文武百官,当着他们家眷子女的面,一把撕开了后宫争斗的龌龊,夺嫡之战的血腥。
还有什么皇族污点,能比这更加惨烈,更加震撼?
他要的本就不是什么名垂千古,被后世称颂。
他要的就是刻进史书的耻辱柱上,成为被后世引以为戒的那个人。
如果将当年李义的助纣为虐,从这案宗上一笔勾销,那后世如何知晓这一场前后六年,险些动摇了江山根基的冤案,到底是因何而起,又到底是因何落幕?
那李义这一番心血,不就当真白费?
“皇族不是神。”李锦眉眼轻垂,“与天下所有人一样,吃五谷杂粮,过春夏秋冬,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思考,便也会犯错。”
他淡笑:“然而,这世间最珍贵的品质,便全都汇集在,父皇这抛弃虚名,甘当前车之鉴的旷世之举里了。”
天下最难,不是功成名就,不是财富雄厚。更非权倾四野,风光无限。
而是站在巅峰,执掌众生的生杀大权时,仍然记得自己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