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晌, 竟已然东海扬尘般天翻地覆。
夜已深, 身侧的鸟叫虫鸣声此起彼伏, 月影朦胧缓缓沉下银色的层层光亮,轻轻落在她潮湿不堪的发上、衣衫上。
远远望去, 好似周身在莹莹发着光亮。
只眉眼低垂,眼睫和眼睑处含着一大滴水珠, 随着河岸上的微风缓缓晃动着,却迟迟不肯落下。
微风拂面, 她恍惚意识到, 李云辞才刚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他说, 他才刚所行亲密之事是他昏了头,让她万莫见怪。
他说, 他今日救她,不过是为了还她的人情,让她莫要往窄了去想。
她要往哪处想窄了去,她不过是被这连日来的打击、希冀、复被打击、复心生期盼, 如此往复搅人心烦意乱罢了。
故而才心思漂浮,以为他那般大张旗鼓落城门救她,是知晓她身陷囹圄。
他确实一眼将她看穿了。
原就是她的错,她先头不曾受过旁人的恩惠,以为这般为她便是心悦于她,竟兀自惶生出可笑的余生可倚的错觉来。
她原就是重活一世,上辈子便在情爱上头吃过苦头,怎得重来一回,还要在一样的地方跌跤才能长记性呢。
脑中还反复着才刚他的三言两语,他说要与她“两讫”……
霎时,贺瑶清蓦得瑟缩了一下身子,眸中含着的泪珠终于应声而落。
可眉眼间的泪珠好似生了根,初初不过是顺着她的面颊似一撮银线似的滚落,而后便是泪珠不断梨花带雨之态,至最后却是椎心饮泣涕泗滂沱嚎啕抽噎。
直待哭弯了腰肢,覆在李云辞扔给她的那个包袱上,背脊颤动,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