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曾经说过,半生宠辱尽,万事皆为虚。红粉皆罪孽,倾国化白骨。
从前,他还固执地认为自己的遭遇只是偶然事件,但是现在,他信了。
……
是夜,明月高悬,近水楼照旧一片歌舞升平。
仇辉独坐江畔,看远处漆黑江面上升起来的团团白雾。他的官帽滚去了一旁,官服也掀开了半边,还沾染上一片又一片的酒污。他的身旁歪歪倒倒散落了一大片的空酒坛,而身前案桌上的一碟牛肉和一碟花生米却未动分毫。
脑中突然浮现出为数不多的几句诗,正好可以抒发仇辉此时的胸臆。他想起从前开蒙时期,听夫子曾经念过的一句诗——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此时仇辉的心境也与诗作者一样,愁烦使得他连牛肉都吃不下去了。但是一想到诗作者安慰人的这句“自古以来,圣者仁人都只能寂然悄无声地死去,只有那些会喝酒的人才能留下美名”,仇辉便觉得这名诗作者可真乃知己也,劝人喝酒放纵都能劝得如此嚣张!
仇辉喜欢听这样贴心窝子的劝,就想一直喝下去,一口气喝出一个名垂青史,岂不比天天焦虑自己的“使命”、“未来”的,来得洒脱?
就在仇辉一杯接着一杯朝嘴里猛灌酒的时候,他看见自远处江心漂浮的那团白雾中,悄无声息地驶出来一艘乌篷船。
乌篷船直直地朝仇辉正对着的轩窗驶来,仇辉一惊,下意识地就要摸刀,却发现自己身边空空如也,这才想起自己是从宫里出来的,哪有什么刀?
再看那乌篷船跑得挺快,就这眨眼的工夫已经来到了仇辉的窗前。
乌篷船的门帘子一掀,从里头走出来一个妇人,头上包着巾帕,穿花布的衫裙,一副渔家妇人的装扮。
仇辉那只盲目找刀的手停了下来,
只见那妇人掀开帘子挑起裙角,手挎一只花布包袱,一步三摇地走到船头,抬起头来透过轩窗朝仇辉嫣然一笑。
手中的酒盏落地,仇辉站起身来,却因起得太猛,喝酒又太多,迎来一阵天旋地转。他止不住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