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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润反正要参加明天春天的科考,正好随船入京,既能赚银子还有了落脚之处,况且同船还可以向曾经的状元郎请教学问,赶着入京的路上他夜夜写文章,白日便逮着独孤默不肯放,厚着脸皮向侍郎大人请教学问。

独孤默与姜不语同乘一船,原本存了一家三口沿途欣赏江中美景,顺便再巩固一下父子之间的感情,也好入京应对逼婚的母亲大人的私心。结果不幸遇上考生柏润,此人近来有写文章走火入魔之兆,不分时辰地方的逮人,无论他是在甲板还是船舱,见到便扬着手中的文章喊:“大人,学生昨晚又写了一篇文章,还要烦请大人指点!”

他若是个庸才,独孤默恐怕早都不搭理了,但令人痛苦的是此人并非腹中空空之辈,甚至他所写的文章也是言之有物,许多想法隐隐与阁老大人未来改革的方向相合。

独孤默自不能视而不见,只得不甘不愿为他批改文章,甚至还能听到隔壁舱房里世子与吴少东欢笑聊天的声音,心中更烦躁了。

吴家船队出行,少东家吴易琨随船而行,满船队的官兵数来数去只有姜世子算是老熟人,他便厚着脸皮与姜世子同船,顶着侍郎大人的冷脸与姜世子随船解闷。

两人谈起旧事不由哈哈大笑,吴少东很是后悔:“当初小人若是知道世子的身份,必早早巴结。”

姜不语喜他言语风趣,于江南地头又极熟,虽然她此次入京多半再难回到江南,但无为商行还要在江南发展下去,而幽州军中退下来的老兵还要养家糊口,忙谦虚道:“吴少东说哪里话,身份都是虚的,往后无为商行还要靠吴少东多多提点照顾,反而是本世子要巴结少东才行。”

两人原本以平辈论交,但后来姜不语身份有变,以钦差的身份将江南官场杀了个血流成河,外界传说这位世子乃是杀神转世,在幽州杀北狄人没够,跑来江南又杀了一波。吴易琨上船之时也确实存着攀附的心思,但聊天之时发现世子就算身份有变,仍待他如旧,谈笑风声毫无倨傲之态,不由心中生愧,更为珍惜这难得的机缘,索性也如初识之时聊天谈笑,倒也解了旅途寂寞。

董莺娘从厨下端了刚出锅的点心送往主舱,路过客舱见独孤侍郎蹙着眉头在为柏润批改文章,便悄无声息的走进去,放下一碟点心便悄悄退了出来。

她自获救之后便留在姜不语身边,算是路霆矫旨选妃的重要人证,直等要出发之时董家二老随舒观云一同上船,一家三口才算团圆。

董莺娘问及兄长,听说已经过世,狠哭了一场,每日在船上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她久在江南又手巧,能做许多水乡细点,正好麟哥儿是长身体的时候,时不时便要吃些点心,她便主动下厨,每日为麟哥儿做些点心送上来。

董老太经过舒观云妙手,再加上女儿也回来了,虽然顶着脸上的伤疤不好嫁人,但总算保住了一缕骨血,也终于清醒过来,自相聚之时母女俩抱着哭过一场之后,便一日日好起来,还时不时嘱咐女儿:“世子身边虽侍候的人多,但咱们承了世子大恩,总不好不懂报效,你每日得空便去世子身边侍候着。”

家乡他们是回不去了,莺娘顶着一张受伤的脸,回去还不知道要面对乡人多少探究的眼神与背后的议论声。他们夫妻老了,也护不了女儿一世,万幸遇上了姜世子有副仁善心肠,女儿就算是留在世子府做个粗使丫头,那也比沦落在外受人欺辱的强。

董莺娘经此一事,早不是从前闺中天真的小娘子,每每想起路园遭遇,夜间便会做噩梦,与橙丝她们同居一室,夜间吵醒了世子的贴身丫环,这几人便笑着安慰她:“任是多强的贼人到了咱们世子手中,还不是束手就擒,你也别害怕,姓路的罪名可不小,等他砍头的时候让阿杰带你去瞧热闹,回来就什么都忘了,以后开开心心过日子。”

世子身边的婢女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董莺娘打心底里羡慕,每日侍候的更尽心了。

船队一路北上,终于在十一月中到达京城。

孙川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肚里,船队尾压轴的顾勇也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没出岔子,安全进京了。”

钦差进城当日,四皇子李慎在码头边的酒楼之上,远远看着邓嵘被一名年轻人从船上搀扶了下来,也不惧行程劳碌,盯着龙虎营的人卸了金银财宝,重新装上车,随车前往皇城。

待得路霆被人从船上拖下来塞进囚车,连同其余几名犯人一同押往刑部的时候,他狠狠握紧了拳头,仇视的目光扫向随后从船上下来的姜世子与独孤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