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世子,此女提着刀过来,见到路园奴仆便要砍,被我等擒获押了过来,请世子爷示下。”
姜不语低头扫了一眼,很是困惑:“姑娘,你不是路园的仆人吗?为何见人便要砍?”
少女抬起一双燃烧着愤怒的眼神:“谁是路园的仆人?狗官!他们硬生生抢了我来,还打伤了我家人!”
姜不语听得这情节有些熟悉,忽想起董家老两口,不由试探问道:“……董莺娘?”
少女当即瞪圆了双目:“你……你知道我的名字?”
“果然是董莺娘?”在少女困惑的眼神里,世子为她解惑:“本世子乃是奉圣命前来清查江南之事,你父母前些日子往苏州报案,就为了找到你。”吩咐左右:“放开她。”
董莺娘被制服之后,手中菜刀之上已经染血,也不知道砍伤了路园的哪个恶仆,而且看她行进的方向竟是要来找路霆报仇,此刻却脱力般瘫坐在地上:“我爹娘他们还好吗?我哥哥呢?”
姜不语怜惜她一介弱女子落进虎狼窝,见她穿着单薄,脸上不但被毁容,还有被殴打的痕迹,也不忍告诉她兄长已经过世的消息,只吩咐亲卫:“去带董姑娘寻几件合身的衣服暂且安置了,回头送她去苏州与父母团聚。”
董莺娘侧头见到不远处绑的结实,跟死狗似的路霆与老管家,眼中的愤怒又燃了起来,她摇头道:“民女不想回苏州与父母团聚,民女想等着看姓路的下场!”
姜不语也不勉强她:“也行,反正等忙完杭州之事本世子也要回苏州去,到时候你跟着本世子回去便好。”
董莺娘睡里梦里都恨死了抢她的贼人,当初落进路园才知哪里是选什么皇妃,分明是路霆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有此恶行,况且一众进府的伶人里只混了三四名良家子,她是其中之一,且容色最为出众。
她生怕自己清白不保,在进路园的第一日便砸了饭碗,用碎瓷片子划破了脸。
夜间,老管家带人来挑侍候的女子,见到她血淋淋的脸大怒,骂道:“上不得台面的贱人,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偏要来添堵!既然你不愿意侍候大人,便去厨房做个烧火丫头吧。”
她面上伤都未好,当夜便被打发去了厨房烧火,由于老管家嫌恶,路园厨房里所有人都不待见她,厨子时常责骂殴打她,还有洗菜配菜的粗使婆子丫头也欺辱她,甚至还有杂役在无人之处拦着她求欢:“只要你顺了我的意,我保你以后在厨房里不再受人欺辱。”
不过董莺娘平日温婉贤淑,却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既然都落到了如此境地,早都豁出去了,不但大喊大叫还死命挣扎咬踢,总算逃开了欺辱。
她在路园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每日又有干不完的粗活,也幸得她能忍耐,总算等到了姜世子入园擒恶,这才脱离苦海。
路霆既已被擒,亲卫们先去搜了路园的书房、密室,将他所有私帐、私印与四皇子及朝中官员来往信件全都翻了出来,找了个箱子一股脑装进去锁了起来,钥匙就交由姜不语收起来。
姜不语向顾勇解释:“路霆执掌江南多年,真要清算恐怕罪名不少,但由我与顾将军两人恐有不妥,不如这些信件留待独孤侍郎与邓老大人一起坐下来,由咱们四人亲自翻阅?”
她可没忘了来时独孤默再三叮嘱:“路霆乃是四皇子的亲娘舅,恐怕朝中与他有私交的官员也不少,你一人不可凭意气莽撞行事,若有证据先收起来,等邓老大人一起清查。”
邓嵘是皇帝的钱袋子,自然深得皇帝信任,且年高德劭,由他出面作证,皇帝再无不信之理。
顾勇见识过了姜世子的才干,况且她还替死去的龙虎营兄弟们报了仇,当下再无不从之理:“世子想的周到,下官全听世子吩咐。”
路园所有人等全都拿下之后,姜不语便派人去接邓嵘。
邓老大人在船舱里与齐琰叙旧,听说他这些年之事,又伤心又生气:“这些年你也不知道往京里捎一封信的,可知你母亲……”
丈夫无故枉死江南,长子离家出走,齐夫人膝下仅有一女,日夜以泪洗面,全靠年方十六的齐缨支撑。这么多年过去了,兄长毫无音讯,齐夫人为着丈夫儿子流过太多的眼泪,哭坏了眼睛,而齐缨早过了嫁杏之期,如今寡母孤女相依为命,靠着打理京中的两家铺子过活。
提起母亲幼妹,齐琰面有愧色:“是我不孝,当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一心追查父亲死亡的真相,但明着提起来母亲必然要阻止,只能留书出走,这些年也只能狠着心肠当自己是孤家寡人取信于刘有道,但凡露出一点端倪,不但自己性命不保,最重要的是收集的有关路霆与刘有道勾连的证据也要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