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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时间的无情流逝,当年对她千依百顺的小阿默经过京里官场上四年的非人锤炼,现在不但会讽刺她,还刺的挺疼。

姜不语开局不利,再接再厉:“阿默,难道你没发现但凡手里有钱有权的男子上点年纪,全都要找年轻美貌的小娘子们消遣时光吗?”

她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老色胚的架势,迅速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站得住脚的理由:“再说我这个年纪吧,家里又没内人,钱也赚了不老少,多养几个少年郎玩一玩也没犯法吧?”

——扯开礼义廉耻的遮羞布,将自己臭不要脸的一面展现给傻白甜,让他败退在对方低下的道德观跟低劣的人品之下,并且在内心暗悔年少时瞎眼爱上个把人渣,迅速与对方划清界限,也算是逼对方切割清楚的一种方式。

近四年熟读《大渊律》且日常与无数犯人打交道的侍郎大人生生被她逼的差点想暴躁走人,他气得站起来在房里走了两圈,感觉自己随时有被气爆的可能,结果愤怒之下扫了一眼,发现狗世子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似乎巴不得自己气怒而去,再不回头。

独孤默从小懂事早熟,年少时在同龄人中优秀的一骑绝尘,让人追都追不上,可是在狗世子身边被她熏陶了三年,回京之后他才慢慢发现,过去奉为圭臬的许多条框竟在不知不觉间早没办法再遵循认同。

他内心的秩序早被狗世子这种异类砸的面目全非,回不到旧时。

入刑部之后,他不但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反而我行我素,大约是得了狗世子的真传——她天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旁人不让她做什么她偏要去做——独孤侍郎在二十三岁高龄被狗世子激起了迟来的叛逆期,冷笑着大踏步走至床头坐下,将那没心肝的圈在床头,质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人品低劣,配不上我?”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有这点好,一点就透。姜不语心中暗喜,面上却故作为难状:“阿默你从小读书好,官也应该当得有模有样,不然何至于让知府大人亲自出面招待。”心里酸溜溜的想,还把苏州府所有的头牌花魁都召了过去相陪,牌面是够大,不过此时也不该计较这些,要努力让他走上预定的分手轨道,当下苦口婆心劝道:“我这个人你也知道的,没什么优点毛病倒不少,也着实配不上你。不如——”

侍郎大人果然在官场历练过,方才还气的在房里转圈,此刻竟已冷静了下来,还露出一点浅浅笑意,扯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不语,你知道刑部是做什么的吗?”

姜不语愣了一下,为这种生硬而突兀的转折反应不及,谨慎道:“审……审犯人的?”不过此时没有测谎仪,也轮不着她担心自己露馅。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侍郎大人理了下她鬓边乱发,亲昵的好似两人压根没有分开四年,无视了姜不语僵硬的表情,浑似忘了之前的气恼,平和道:“刑部是审犯人的没错,可也是给犯人改过自新的地方,除非犯人十恶不赦。”

姜不语:“……”

——我既不是犯人也不需要改过自新,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一头雾水,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侍郎大人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我知道你配不上我,你这种狗脾气,满身毛病只爱美男,搁京里都没有立足之地,更别说跟我在一处了。”

姜不语虽然震惊于这人分开几年竟然自恋自负到如此地步,暗自怀疑京里盛行拍马屁,看把孩子都拍的找不到北了,不过欣慰的是他总算在某一方面与自己不谋而合,当即笑道:“你也看明白了吧,我是真配不上你!”

“我知道啊。”侍郎大人终于有机会展示自己宽大的胸襟:“不过不要紧,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往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我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

姜不语头一回在独孤默面前显露出智商不够的蠢样子,傻傻张着嘴:“改……改过自新?”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独孤默露出两人重逢之后的头一个笑容,温柔说:“不语,这四年时间我手里经过不知道多少犯人,杀人越货穷凶极恶的都不知道有多少,你真不算什么,我还应付得来。”

姜不语:那能一样吗?

独孤默无视她瞠目结舌的表情,俯下身在已然傻了的狗世子唇上亲了一口,感受到她的柔软与温暖,笑的更真切了:“既然你觉得配不上我,那就改到能配得上为止。反正你不着急成亲,我也不着急,咱们有一辈子可耗!”

他起身要走,姜不语不由有些心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不是,你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