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田明知乃是为着昨日钦差回京之时送上的那一箱四皇子与路霆的密信,皇帝昨晚看了半夜, 不知道骂了多少遍“逆子”, 能忍到早朝之时容色正常, 已经算是帝王的职业素养,强迫他喜怒不形于色, 否则还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当场骂出来。
“陛下没提,老奴也不知。”他垂目躬身引着四皇子过去,内心不无悲悯的想,今天过后, 这位在京中有“侠王”之称的四殿下与皇位也就无缘了。
李慎从小争强好胜, 多年苦心经营, 成也路霆,败也路霆。
御书房门大开,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皇帝厉声喝道:“还不快滚进来?!”
李慎一路之上套广田的话, 谁知这老太监嘴巴紧的跟河蚌似的,半天吐不出一句实话, 他惴惴不安过来,听到皇帝的怒喝声,心中顿时一沉, 左右看看,但见广田悄没声儿往门外一杵, 用眼神示意他进去, 连平日在外面候着的一溜小太监都不见, 只觉得大是不妙。
他小步蹭进去, 跪下磕头:“儿臣见过父皇。”话音方落,迎头便砸过来厚厚一沓书信,皇帝忍了一夜半日的怒火终于发泄了出来。
李慎慌忙拿起散落一地的书信来看,入目便是熟悉的字体,都不用再多瞧一眼,他便确定了这是自己与路霆来往的书信,心中暗叹:舅舅,你可害苦了我!
“这……”他心中慌乱,急中生智只能狡辩到底:“父皇,这些信不是儿臣所写,也不知道是谁写来陷害儿臣的!”他已经想到能将信带回来的,除了押解路霆回京之人,再无旁人,心中深恨几人坏了他的好事。
皇帝没想到证据都摆在眼前了,李慎不但没有承认的勇气,还诬赖旁人,顿时失望至极:“你敢说,这真不是你写的?”
李慎既然已经否认,那就只有否认到底:“父皇,这真不是儿臣所写!”
皇帝对所有儿子的笔迹都很熟悉,平日有空他还批改过皇子们的课业,也与宫里教导皇子的大儒们闲来聊天,何况他对书法也有一定的造诣,而李慎在写给路霆的好几封信中都提过一些送进宫的东西。
例如他五十圣寿之时,四皇子就托路霆在民间寻找祥瑞之物,那年他送的便是一只磨盘大的老龟,龟壳上还刻着祝颂之语,乍一看便如天生,获得了朝臣一致称赞,都道皇帝圣明天降祥瑞。
李慎在信中提过,夸赞路霆在江南民间找的巧手工匠,刻出来的龟壳造旧功夫极佳,朝中竟无人质疑刻字乃人为,皆以为是天生,连皇帝都很开心。
凡此种种,信中提过不少。
霎时皇帝只觉得经年用心培养皆是白费心机,自太子与二皇子先后出事之后,立储不仅是朝臣们关注之事,连皇帝也烦恼以久,有好几次他甚至还动过立四皇子为太子的念头,只是心中总觉得不妥,这才迟迟没有下旨。
没想到路霆江南事败,竟牵连出李慎,以往在他眼中还不错的儿子,背后的真相竟然如此不堪。
“你回去吧。”皇帝挥挥手,懒得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