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大人明鉴, 下官接手织造局也没几日, 连织造局历年的帐本都没摸到, 谈何打理?”
独孤默:“何人如此大胆,竟连帐本都不肯交上来?”
几名太监正喝至半酣, 且对糊弄穆靖成功十分得意,互相提起都道姓穆的不过是一介书生赤手空拳,除了被架空还能做什么?
在穆靖带人来之前, 他们已经议定了章程,对待新上任的织造大人只需要表面殷勤恭顺, 至于织造局的帐目还是暂时别给他, 先送穆大人一个下马威, 待他认识到了自己在织造局的地位, 再以利诱之,不怕收服不了他。
谁知大半夜姓穆的带人闯了进来,内中一名姓尚的太监喝的半醉,也着实未将穆靖放在眼中,摇晃着身子喷着酒气走了过来,当着穆靖的面打了个酒嗝,浑不在意道:“穆大人,已经下值了,哥几个喝几杯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再说大人您读书科考走的是正途,哪里懂得帐务之事?织造局的帐目由哥几个替您老打理了,也算替您减轻了负担,您老不嘉奖我们就算了,难道竟还要问罪不成?”
他这番歪理说的理直气壮,且嬉笑之意摆明了没将穆靖放在眼里,旁人能不能忍不知道,姜不语却是个爆脾气,上去一脚将那人踹飞,哪知道没计算好落点,那人斜斜砸在摆满了碗盘热菜的桌上,桌子承受不住当场四分五裂,碗盘菜汤连同姓尚的太监一起砸在地上,遍地狼藉。
姜不语上去一脚踩在他脑袋上,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了,敢跑到穆大人面前来撒野!陛下的旨意你们都敢违抗,也不看看自己脖子够不够硬!”
穆靖:“……”
这几日见多了太监们糊弄他的嘴脸,不知为何见到世子爷出手打人,竟觉得痛快非常。
至于侍郎大人满脑子的《大渊律》此刻一个字也想不起来,满面笑意盯着打人的姜不语,那模样不太像刑部侍郎,倒像土匪窝里跑来观战的同伙。
刚刚从外面端酒菜过来的一名杂役才走到门口,亲眼目睹这一幕,不声不响往后退,一直退至灯火之外,将酒菜放在外面假山石上,撒开脚丫子就往知府衙门跑。
黎杰示意那人离开的方向,小声问:“哥,真不抓?”
“抓什么抓?主子说了,放跑个把看门狗,看看跟织造局关系最紧密的都有谁。”黎英指使了两名亲卫悄悄缀在那人身后:“盯紧点,看看这小子去哪儿。”
然后抱臂看戏,跟黎杰讨论:“咱们主子多久没打过人了?”
黎杰瞬间就领会了亲哥的意思,仰头看天:“江南秀美是秀美,可也憋屈得慌,整日潮呼呼的,比不得幽州干爽,这时节也该跑马打猎了,主子心中燥气上涌,活该他们撞上来!”
姓尚的太监自从来到苏州府,除了洪内官的责骂,走出去都跟螃蟹似的横行惯了,几时又受过这等闲气,人虽然被摔的七荤八素,但骂人的功力并没有减退,嘴里当即不干不净骂起来。
还有别的太监纷纷为他打抱不平,力图用群众的舆论压制穆靖的气焰,且压制的十分巧妙:“我等隶属内宫,还轮不着外官来管制,即便有错,那也自有内廷司惩办,穆大人一介外官,可要考虑清楚了,这般纵容手下殴打内监,可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