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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进城之后,被乔智远迎进了一处风景秀美雅致的园子:“侍郎大人亲临苏州府,下官当真是激动之至。还记得多年前有幸见过阁老一面,当时便被阁老那一身气度折服,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如今可身体安健?”

不知道的人,听这种亲昵的口气,还当乔智远是独孤玉衡的远房子侄呢,不过就是在入京述职之时远远打过照面,恐怕独孤玉衡都不记得他那张脸。

独孤默沉默片刻,客气道:“家父身体还好,劳乔大人记挂。”

“贤弟客气了!”乔智远伸手想要拍拍独孤默的肩以示亲近,面对侍郎大人冰雪般冷淡的面孔,到底还是缩回了手。不过称呼从“侍郎大人”换成了“贤弟”,偷换概念将自己从“下官”一下子便拉入独孤玉衡晚辈的行列,乔大人为此暗暗得意。

京中出来的阁老府的长公子,矜贵傲气不要紧,还不都是京里那帮马屁精捧出来的?拍马屁他可是专业熟练工,死去的洪内官可以作证,连身体残缺心理畸形的太监他都能拍的舒舒服服,何况一个涉世不深仰仗父荫爬上来的公子哥儿?

乔大人客气完了进入正题:“贤弟远道而来一路劳顿,不如先沐浴更衣歇息一番,等晚上湖中画舫宴饮听曲,为你接风洗尘。”

独孤默从京中出来之前,上司田滨为怕他在苏州出事,忧心忡忡再三叮嘱:“江南不少官员颇为油滑,以往因公前往苏杭金陵等地的官员先要经历一波鸿门宴,侍郎可要格外小心。”

有在酒宴上翻车,醒来搂着青楼女子的;也有收受巨额贿赂的,总结起来无非酒色财气四字,但凡在一样上面没有把持住,最后的结果也只有跟他们同流合污一途。

田滨还说过,江南道办差最难便在此处。

京中官员若是与江南道上官员同流合污还好,就算欺上瞒下最少保住了性命,但若是出京办差的上官摆明了大公无私,把当地官员逼急了狗急跳墙,制造出一两桩事故也不是没有。

概因江南富庶,官商勾结比比皆是,官场污浊腐败已是人所共知之事,而国库三分之二的税银来自于江南盐茶瓷器丝织等行业,更何况江南道还是重要的粮食产区。皇帝渐至暮年,早失锐意,只想听到歌舞升平的喜报,更不想听到江南官场的污糟事,下面人极会体察圣意,自然要换着法的说好话,无论派谁来江南出公差,最后的结果都大差不离。

田滨素知独孤默眼里揉不得沙子,他在京中掌刑部,都万般无奈对江南道上之事睁一哪眼闭一只眼,何况初出茅庐的独孤默,若是在江南跌个大跟头又如何向独孤阁老交待?

比起大撒手让儿子来江南的独孤阁老,田尚书觉得自己才是担着上官的责,操着老父亲的心,千叮咛万嘱咐差点舍不得放人。

“有劳乔大人!”独孤默露出一点矜傲孤高的笑意,如同微微消融的一点冰雪,冷的让人难以亲近,却也给予了乔大人鼓励与肯定,证明他的安排并没有错:“早闻苏州府热闹繁华,想来夜游宴饮定是另一番风味。”

乔智远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