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子上巡逻的水匪不以为异, 还大赞:“也是,胡二哥的这条破船也用了许久,有新的客船换了也好。”往船舱张望, 小声问:“胡老二呢?”
“喝了点酒在舱里睡觉呢。”船头的水匪撒谎成性,几句话便将人敷衍过去了。
况且水匪换船很正常, 寨里的船只多半是抢来的, 吴记在其中做了很大的贡献。船头还放着好几口箱子, 打眼一瞧便知寨中又有进项, 说不得晚上巡逻完毕回去还能赶上一场庆功酒。
巡逻的水匪喜气洋洋放行,叮嘱船头满载而归的兄弟:“记得留口酒给我们啊!”
吴记客船驶进水寨的时候,寨中迎接的水匪们纷纷来迎,齐心合力将客船拖至岸边,正与船头的水匪搭话,打眼一瞧便觉得奇怪:“这几位兄弟怎的有点陌生?”话音未落便被船头的姜不语一刀砍落了脑袋。
水寨建在燕子荡深处的一处涂滩上,涂滩之上全是被河水冲刷的乱石,而乱石滩上建着些简陋的木屋,也不怪隔得几年朝廷剿匪不能尽除,每年水位高涨之时涂滩便被水位线盖住,一帮水匪们便在船上以河为家,而水位浅时则回到涂滩生活,也算半个居无定所,行踪飘忽。
姜不语带着五六百青壮冲上涂滩,亲卫营如同恶虎扑羊,平日在河道内横行惯了的水匪们对上真正在战场上磨砺过的将士们,犹如乌合之众的杂牌军遇上了千锤百炼的正规军,打个照面便丢了性命。
姜岚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姜不语正满身血迹清点战俘,柳一飞自感在水匪窝里受辱,趁此机会逮着打过自己的水匪暴揍,那几名水匪身上都有伤,于是他自己出被溅了一身的血。
直到无为车行的伙计开始打扫战场,吴易琨才被保护他的伙计从舱里放出来,他踩着涂滩之上的乱石一路走过去,但见沿途处处是血迹,还有水匪的尸体。
半死不活的都被拖到了一处,活蹦乱跳的绑在一处,大寨主胡老大毛发旺盛遮住了五官,只露出额头与一双狠戾的眼睛,如同他死去的弟弟胡老二一样,对姜不语充满了恨意。
吴易琨无意之中撞上胡老大凶神恶煞的眼神,好像被林间觅食的野兽盯上,浑身都不舒服,他打了个冷战,几步过去站在姜不语身边,见她对胡老大的眼神视而不见,正派人清理登记水匪老巢里抢来的东西,无论是女子首饰还是男子配饰全都一样样装在船头的空箱里,他才有点安全感。
“登记这么细做什么?”
姜不语冷意森森的目光扫过凶狠的胡老大,杀意如有实质,在她凛冽的目光之下,杀人如麻的胡老大总算扭过头转开了目光,她向吴易琨解释:“这些水匪身上各个背着人命,他们身上或仓库里的东西于旁人来说无关紧要,但有可能是无辜死难者的遗物,若能交于府衙找到失主的家属,或者于无辜死难者的家属也是一点安慰。”
“姜爷仁义!”正如姜大爷先前讽刺,出事之后吴易琨只想着吴记要赔多少银子,却从未想过死难者家属的心情。
许多人行船在外,与家人音书不通,忽然有一天便失去了踪影,回归无期,而家人等待了一年又一年,始终等不到亲人回家,或许便是货物被抢,自己与所带仆从皆命丧水匪之手,阴阳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