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夜晚十分安静。
走廊尽头的小空间内只有颜慕和郦穆河两个人,角落停了一辆轮椅。这里是一整层中唯一能抽烟的地方,空气中还漂浮着烟味。
郦穆河在电梯旁的自动售卖机买了两瓶热可可,一瓶递给颜慕。
“谢谢。”颜慕接过,但没有打开喝,热可可握在掌心里很暖和。
郦穆河打开拉环。
他们其实没有非聊不可的话题,唯一能谈的便只有江知火。
两人都心知肚明,因此,郦穆河不需要任何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小火是我弟弟。”
一句话,表明他所有立场。
作为兄长,只是作为兄长。
颜慕认真的听着,没有打断郦穆河的话。
“第一次见到小火是在警局,他那么瘦那么小,一身伤,他来报警。很冷的天,他穿得很薄,冻得嘴唇发紫。”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那位父亲,不,他不能被称为父亲。不过这些事不该由我来说,就只有这几句吧,好吗?”
颜慕“嗯”了一声,郦穆河便继续往下说:“刚住进我家时,我们并不熟,可他却从未表现出来。我知道他每晚都睡不着,来到一个新环境没有人能那么快入睡,总要经过一段时间适应,他没和我说,但他的黑眼圈太明显了。你知道么,就是这样才会让人更心疼。”
“他是个有些很暖心的人,可以说是很有仪式感,每个节日都会送一些小礼物,会突然出现,会在需要时陪在你身边。他很真诚,却又有些小心思,不会完全把心掏出来,距离把握得正正好。”
“他太聪明,聪明到从小就能看得懂人脸色,他从来不会说出一句我们不爱听的话,即使成绩很差,看起来整个人都不着调,但却从不会有人不喜欢他。”
郦穆河一件件讲着江知火的事。
颜慕听得认真。
这种感觉实际上并不好受,他所缺失的那段时间,是从另一个人嘴里听来的。
但这种感觉又很奇妙。
他记忆中的小舟,正在郦穆河的话语中一点点变得鲜活起来,仿佛越过时间,一切都变远了,却又恍若从未远离过。
“我不知道小火一直在接触哪些人,我也不知道他一直在做哪些事,是我的错,我一直说在关心他,实际上却是小火一直在照顾我的感受。”
“他没有告诉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无法安慰自己,我也没法去问小火,我就只能给我父亲打个电话,可他说得对,我甚至连能够指责的立场都没有。”
颜慕没有说话。
郦穆河垂下眼眸,盯住手中的热可可,他顿了顿:“还有件事,我认为只能由我说。”
颜慕等他往下说。
“在小火分化成Alpha那段时间,我也在。很难受,他的脸都白了,已经昏睡过去,可他抓着肩膀,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秦慕。”
颜慕微怔,偏头看向郦穆河。
“他很少提起过去的事,但那段时间他很不开心,他曾偷偷跑进医院里,那天他还喝了酒,一个人在酒吧,喝得意识模糊。”
那天是郦穆河去接的他。
已经喝懵了的江知火对他说:“我家教授病了,病了一段时间,我无意中才知道。我今天去了病房,不敢进去,我还看到云小旭了……”
郦穆河问他,教授是谁?
江知火摇摇头,抱住酒瓶,说:“教授就是教授,他们很好,但不是我家教授……”
郦穆河其实知道,他说的是云父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