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煌言觉得这笔买卖可以谈。
……
决战背后的内幕,暂且不再赘述,战前准备做得再好,也得临门一脚给力才能抵定胜局。
昨夜才急行军赶到内黄大营的李定国,此刻就带着他的两万原“西贼”老兵,再次负责赎罪扛线,承受满达海和博洛的最初冲锋。
不过因为在此前历次战斗中证明了自己的改过自新,李定国部如今的装备也算是鸟枪换炮了,不再像几年前南阳、信阳之战时,只能扛着长矛负责扛近战伤害。
如今的李定国旧部,已经有一半士兵装备了“武昌造”步枪,装备的升级,也让将士们心中看到了希望,知道只要好好干,迟早是能彻底洗刷流贼耻辱,被朝廷一视同仁的。
此前因为清军的火力准备太凶勐,李定国不希望士兵们白白伤亡,就放弃了已经被轰烂的第一道寨墙,往营地纵深多退了二三百步的距离,并且逐次形成多道防线部署。
夯土墙和木栅栏在红夷大炮的轰击下,根本无法维持,躲在夯土木栅后的士兵,也有可能跟着墙体一起被大铁球砸死,甚至因为碎木纷飞,进一步起到了弹片的杀伤效果。
李定国麾下在付出了百余人的无谓伤亡后,李定国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然后他忽然就一咬牙,做出了一个艰难而又冒险的决定。
“不要守任何木栅栏了,直接拔掉壕沟里的鹿角,所有人躲进壕沟防守,下半身钻到地平面以下,就不怕直射的红夷大炮了!”
李定国也是因地制宜,无师自通,选择了堑壕战法。士兵们闻言,出于对他的信任,也是纷纷执行,但内心还是非常恐惧的。
古代战争毕竟是远射和肉搏的结合,躲进堑壕对于躲避炮击当然有巨大的优势,可一旦被骑兵冲到面前,居高临下践踏砍杀,那么躲在沟里的士兵就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了,
就算挥舞刺刀拼死拒敌,最多也就捅割到马腿马腹,武器长度根本够不上对马背上的骑兵形成致命伤,能刺到骑兵的脚踝或小腿就很不错了。
不过李定国治军极严,他那些老部下也是跟随他多年,令行禁止,居然就执行了这道置之死地的命令。
随着博洛和满达海,分别以遏必隆和鳌拜为先锋,疯狂冲杀而至,明军就躲在原本作为拒马陷阱使用的堑壕内,露头贴着地对外开枪。
“砰砰砰——”连番的乱射,让数以百计千计的满人骑兵惨嚎倒下,热血在积雪上泼洒迸溅,让松软的积雪立刻融化开来,但很快又因为严寒再次凝结,并且更加坚固打滑,融雪成冰。暗红色的血冰,一片片披洒在大地上,肃杀而诡异。
“这些南蛮子居然不怕马蹄践踏么?居然躲在陷坑里开火?”
冲在第一阵的遏必隆,看到眼前的交战景象,也是有些错愕,他跟随豪格征战数年,还没见过这么打仗的。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清军挟怒而来,在接近的过程中已经被枪炮射杀了那么多袍泽,哪能临阵退缩?见状也就不管不顾纵马践踏过去。
无数满人骑兵弯腰挥舞骑枪马刀,却同样难以挥砍噼刺到躲在壕沟里的士兵,只能把主要输出手段寄托在马蹄上。
“喀啦——”
“噗嗤——”
一阵阵筋断骨折的声响,和马蹄被捅刺挥砍割断的牙酸入肉之声,一时不绝于耳。
数以百计的原西军诏安士卒被马蹄践踏,惨死当场,但满人骑兵的马腿也不时有被长矛刺刀割断,失蹄惨嘶把骑兵甩落在地。
更多的一线步枪兵终于扛不住压力,抱头蹲伏在堑壕内,唯恐被马蹄直接踩到,一些没来得及拆除干净的壕中鹿角,此刻反而成了他们的护身符——如果满人骑兵非要让战马跳进沟里践踏,就很有可能直接扎在鹿角上,连战马一起毙命。
一线战场一度非常混乱血腥,双方绞肉般撕扯在一起,让遏必隆和鳌拜都毫无办法快速解局。
但是,好在战场的胜负形式,并不只是依靠一线士卒的搏杀决定的。明军守营部队在李定国的指挥下,早已形成了多道防线,每一道都守卫着数条营内的壕沟。
一线壕沟的袍泽跟清军形成乱战,后面壕沟中的士卒,依然在有条不紊地朝着前方开火,不断收割着清军骑兵的生命。
枪声大作之下,偶尔也有前排壕沟露头死战搏杀的明军步兵,被背后的友军流弹误伤击中,但占比绝对是非常低的,可能二十个伤亡里也就一两个是明军士兵被误伤,剩下十七八个都是满人死伤。
而且这种厮杀形态稍稍持续那么一两盏茶的工夫,前排堑壕内的明军也回过味儿来了,愈发死死躲在壕沟里不冒头,不给后方友军流弹击中的机会。
如此一来,这种攒射就只会杀到清兵,让清军很快陷入了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