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官军有能朝下开火的犀利火炮,穿透威力也是远超预想,一人粗的硬木大树并排扎成掘城木驴,都能被轰穿坡顶、引爆其中火药。
曹变蛟带着九边铁骑,趁着我们前军被火药自爆炸得死伤惨重,突然开门杀出,一路掩杀数十里,还被宝鸡县官军截尾围歼了一部。”
李自成一行用了好久,总算把血战惨败的前因后果,大致闹明白了,李子成也是一时呆若木鸡,愣了好一会儿,才跌坐在他的虎皮大椅上。
“竟会如此……曹变蛟亲自坚守大散关,这汉中之地,是一点都小觑不得了。唉,孤还以为,杀了孙传庭后,好歹可以雄踞北方,这朱树人竟是如同鬼魅,又缠了上来。
听说张献忠两个月前就死了,如今巴蜀只剩一个孙可望,还能勉强牵制朱树人的战力。若是再给他假以时日,把孙可望彻底剿灭,腾出手来专心对付我大顺,又当如何应对!”
李自成是真心有点害怕被朱树人盯上了,毕竟去年陈县大战不是闹着玩的,十几万炮灰部队被打崩、消灭、俘虏,几乎折掉了他三分之一以上的兵力。
虽说炮灰随时能抓,大明活不下去的贫农也到处都是,但谁也不想再经历那种惨状。
一旁宰相自居的牛金星,唯恐李自成的一时流露打击了士气,连忙说些官面话鼓励:
“大王不必忧虑,朱树人虽善战,当初孙传庭不也一样善战!孙传庭还曾击杀先闯王高迎祥呢,最后还不是死在大王手上!
天下之争,最终在于得人心者得天下,只要崇祯小儿不知变通,非要死扛寸步不退,竭泽而渔搜刮百姓以维持无用之地,那我大顺的兵源将无穷无尽!
崇祯不死,明国绝不会得救!朱树人再能打,只要到了北方的泥潭,迟早被崇祯这个废物皇帝拖累死。”
牛金星这番话,倒是让李自成很快恢复了冷静。
确实,他军事上失利又不是一次两次的,崇祯七年时被陈奇瑜就差点逼入绝境,两年后孙传庭曹变蛟杀高迎祥时,他也被重创。
崇祯十一年逃进商洛山区时,他身边最少时被曹变蛟杀到只剩十几个骑兵——当然其他部队倒也不是被全歼,只是被打散了,后来逃回商洛山区又慢慢集结回来一部分。
军事上的失利,李自成每次都能回上血,靠的就是明朝对北方僵硬的税收制度,以及对地主官绅盘剥地租的保护。
冷静下来之后,他很快恢复了虚心纳谏的状态:“纵然崇祯不足惧,但朱树人毕竟善战,眼下这一关,总得拿出个应对方略来。我大顺刚刚建号,就被官军反攻,连关中全境都不能坐稳,人心士气又会如何颓丧!”
这个问题太大,谁也没法一下子回答。牛金星和宋献策商议了会儿,牛金星才挑了一个点陈述:
“大王,我军虽小败,根基未损。如今之计,重要的便是争取民心士气,臣一直有思量一些争取人心的方略,但迟迟不敢拿出来,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就下了决心吧!”
李自成眉毛森然一挑:“说来便是!能依孤自然会依!”
牛金星:“臣想了一个口号:不当差,不纳粮,早早开门迎闯王!杀牛羊,备酒浆,闯王来了不纳粮!
趁着大顺建号,不如就正式宣布,凡是明国的省、府、县,归顺我大顺者,一律免除三年税赋钱粮徭役,个别时候,甚至可以暂时欺骗以为事急从权,只说永免田赋!
如此,我大军到处,必然有无数城池百姓军民望风而降,官军善战也没用!他们根本就兵无战心!善战也迟早为我所用!”
李自成吓了一跳:“永不纳粮?那真要是这样许诺出去了,就算得了天下,将来咱吃什么?”
牛金星:“大王何必想那么远?先事急从权吧。再说我军以屠城相胁,迫各地归顺,也不是一两年了。这条旧法还可以继续用,以后但凡直接归顺的城池,就真的许诺他们不纳粮不服徭役,但要抽丁从军征战。
而那些拒不归顺的,正好屠尽全城,掠尽财物,以资军需。臣估计如今北方不投的城池府县至少也有一小半,把这一小半屠尽,抢来的钱粮足够维持大军数年了。”
牛金星这番话稍微有点不客气,但道理确实是那个道理。
李自成刚才的担忧太远太多余了,都还没得天下呢,想那么久之后的事儿干嘛?那是崇祯要担心的问题,至于李自成,等他坐上了崇祯的位置,再考虑也不迟。
在此之前,一切都要为“如何坐上崇祯那个位置”而让路,不择手段。至于会不会埋雷下隐患,也先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