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树人纠正完之后,这才又出言安抚:“王公公勿虑,这奉节白帝城定然能保无虞。那地方地势险要,等闲极难攻破。且秦总兵当世良将,成名已数十载。
她麾下白杆兵,前些年虽然在被调遣北上与鞑子作战时,损失惨重,但毕竟留下了数千骨干老兵,回川中休养生息扩军整顿,如今又有两万人马了。
邵巡抚此前部署不当,只让秦总兵专注守卫长江三峡,这才疏漏了其他方向。但正因如此,瞿塘峡周边的防御兵力,是绝对足够的,也提前有囤积粮草,不怕围城。
更坚我湖广军,大半个月之前,曾在曾任荆州知府的张煌言率领下,以万余兵力西进,击孙可望部之尾,杀敌两千余,夺回秭归、巫县,复通三峡水道。
此番张献忠以偏师阻奉节,张煌言已提前以荆州、夷陵援兵全据瞿塘峡,与白帝城成掎角之势,我军要走三峡入川,道路是绝不会被阻断的。而且有张煌言助战,秦总兵就更游刃有余了。”
朱树人一边说,还一边让人拿来地图,就在这洗尘宴上,展开指点给王公公和方孔炤看。
王公公不是非常懂军事,但看朱树人说得明白,入川道路还是有保障的,这才放心:“既如此,咱家回去给陛下复命时,也好分说明白。四川形势,就有劳国姓爷和方抚台了。”
朱树人谦和地一拱手:“王公公客气了,这都是我等深受国恩,该当为之。只是还请王公公上达陛下,说明我们湖广军民的难处——
重庆城破,是昨天传来的消息,但实际上,是七天前就已经破城了,从重庆到奉节,沿长江水路便有足足七百里,花了两天半传讯。从奉节到江陵也有七八百里,只花了一天半。从江陵到武昌,更是靠六百里加急快马奔驰,才能送到。
下官是十天前回到的武昌,部队也才刚刚经历完跟闯贼的陈县血战,疲惫不堪,伤病甚多。便是十天前下官刚到,就立刻全师西进,三天内最多也就行军到江陵,是绝对不可能救援一千五百里之外的重庆的。
所以还请王公公明察,瑞王之死,重庆之屠,实非我等人力可救。更何况下官只是湖广巡抚,未得明旨之前,岂可轻动入川?
这十日,下官只能是谨守地方,允许张煌言在四川与湖广交界的所在陈兵助守,同时轮换疲惫之师。
我湖广原有兵马十四万,有九万参加了与闯贼的血战,还有五万,曾经再长沙、衡州历战中损伤颇重,此前被下官留下,用于留守地方。
如今与闯贼交战三月有余,那九万北上之师,折损了一两万,还有更多伤病,只能转入防守。那五万守土之兵,却得休养生息,恢复元气,下官此番正要以这五万人马,并河南收编之军,西向至重庆,帮助同僚取得入川立足之地。
如若将来重庆光复,我湖广军械辎重、援兵等部,自然也以送到重庆为限,至于此后平定蜀中腹地,下官却是不便插手,自然由方巡抚份内解决,不知王公公觉得,此法可合陛下之意?”
王公公听着听着,听到一半的时候,才赫然发现,自己刚才因为惊惧,竟连重庆被屠城、瑞王被杀害的噩耗,都忘了多问。
这也是朱树人说话的艺术,他刚才选择了先把情况描述得恶劣一点,于是就让王公公先把关注点挪到了“连奉节白帝城、瞿塘峡都有可能丢,如果那样的话,湖广军想救四川都救不了”这一点上。而暂时降低了对同一段话里、重庆被破被屠这个点的关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