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的部下?哪一营的?腰射枪感很不错嘛,要好好总结操练方法!把负责军官给我找来!”沉树人很重视总结经验教训,一看到有值得挖掘、推广的,就立刻刨根问底。
不一会儿,还真有一个形貌略微怪异的二十多岁军官被拥了上来,对着沉树人行礼。
“你是……辽东当地人?”沉树人上下大量一番,不太敢确定。
对方自报家门:“末将李愉,原暂充朝鲜鸟铳手营都监,一个半月前,在笔架山海战中带队弃暗投明。家父为朝鲜兵曹判书李时白。”
沉树人听说他就是那个朝鲜降将,也礼貌的点点头。沉树人对朝鲜高层现状也有所耳闻,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现在急于挖掘鸟铳手的训练方法。
于是他也毫不客气地直接问:“那你倒是说说,你营中这些鸟铳手,为何不瞄准腰射那么准?本官看了统计,平均每枪的靶垛上,都能多一到两枚弹珠。你们是怎么操练的?”
李愉也有些尴尬,他来大明个把月,对于大明的实力还是挺崇拜的。
明末的朝鲜人可没有后世的韩国人那么狂妄,他们还觉得大明是天朝上国,什么都牛逼。
所以李愉很谦虚地解释:“我朝鲜军中,对鸟铳手确实重视,不过操练上似乎也没什么秘法……可能是我们对兵源的筛选比较苛刻,都能精选猎户从军任鸟铳手,而这些猎户常年使用弓箭、鸟铳,射术也就精良。”
沉树人听了前半句,还不觉得什么,他在黄州的时候,也尽量挑选猎户募兵担任远程兵种,猎户有弓箭基础,改用火枪也会比农民和矿工兵精准一点。
但李愉的后半句话,让他发现了一个盲点:“你是说,在朝鲜,普通猎户在没有从军之前,也能接触鸟铳?还有很久的日常使用操练?是用来打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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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愉一愣:“猎户用鸟铳,自然是打猎了……末将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沉树人:“我是说,你们朝鲜国主,不禁止民间持有鸟铳?”
李愉这才知道对方的关注重点,连忙解释:
“我朝鲜原先民间鸟铳也少,但自万历时倭乱以后,四十余年来,我国两次抗倭、两次抗鞑,官军皆不堪战,屡屡需要沦陷区的义军杀倭杀鞑,于是民间鸟铳泛滥。我国大王见义军能驱除鞑虏,也就乐见其成,没有再严加管束。”
沉树人:“朝鲜国主便不怕民间鸟铳过多、有人篡逆作乱?”
李愉懵逼了一会儿:“……我三韩之地,自古没有民间造反成功的,自汉土南北朝以来,我三韩之地,一共只有三个主要朝代、一些零星割据,前朝不是被外敌攻灭,便是被藩镇拨乱反正,从无庶民造反成功——
何况,我朝鲜此前不过是大明藩属,如若真有篡逆,自然会有大明帮着平叛,我们只需以对付外敌为先。对付倭寇、鞑子都唯恐不力,提防庶民有什么用?
就算要提防内部,其实也都是提防宗室旁支……而宗室旁支是否‘清君侧’、能不能成功,与民间庶民有没有武器,毫无关系。”
李愉这番话,不仅听得沉树人打开了新的视角。旁边一群不怎么懂历史的老粗武将,就更是刷新了认知。
如果说曰本的历史,相当于02倍速的华夏史,那朝鲜半岛的历史,怎么着也是一个05倍速的华夏史。
中原汉朝以前那些箕子朝鲜、卫满朝鲜且不去说,汉朝的时候中原统一了朝鲜,汉亡于魏晋之后,朝鲜半岛才重新全面建国,从此也就高句丽、高丽、朝鲜三个朝代。
高句丽等于中原整个南北朝时期加隋和唐前期,高丽等于唐末五代十国加宋元,朝鲜则对应明清两朝。
一共三个朝代,两次改朝换代,平均中原两个长期大统一王朝的时间、对应半岛上只换一次,这就导致他们压根儿不用担心农民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