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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在后山外场转悠,猛然间发现了一大片桑葚树。树上的桑葚结了果,沉甸甸地缀了满枝头,如此山野好滋味,偏偏无人识货,任它坠落枝头,零落泥土之间,整日里脚踩马踏的,看得我心疼。”

周淮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

“既然是后山野生野长的山野果子,你想吃了,自己去采摘便是。这等小事,难道还需要我帮忙?”

“这还用你说,我当日看见,当日便把衣摆塞进腰勾带里,招呼了小何他们几个,就要爬树上去摘。没想到运道背,后山其他的野生林子都无人管,偏只是这片桑葚林,居然是有禁军看守的。”

周淮轻咦了一声,“我倒不知此事……他们可有同你说是奉了谁的命看守桑葚林?——莫非,是后山几个爱管闲事的教习?”

洛臻啪的一拍桌子,“若是胡教习他们几个倒好办了!看守桑葚林的命令,是前任祭酒亲自下达的!原因说来可笑,竟是数十年前,你皇爷爷曾经御驾巡视泮宫,走到后山时累了,在林下歇了会儿,摘了串儿桑葚果吃了,赞了句‘树荫遮蔽炎日,果实解渴降暑,可谓深山佳木!’当时的祭酒就把这片御口赞扬的‘深山佳木’看守起来了,一直延续到现在。”

周淮想了想:“既然前任祭酒只说了‘看守佳木’,并未禁止采摘桑葚。或许,你可以同他们辩上一辩?”

洛臻摊手长叹,“辩了。当场辩了。但我们时运太背,眼看就要辩得那几个禁卫说不出话的时候,居然碰到了巡山的柳祭酒!柳祭酒见我在树上,当场面色大变,严词喝令我下来,絮絮叨叨得念‘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可不慎乎’。我听得烦了,便同他说所谓君子,理应博学多艺,我们每日所学的射御琴棋,君子之艺也;爬树,亦君子之艺也。为何君子可以修习射御之艺,却不能修习爬树之艺呢!”

周淮听她说到‘君子爬树之艺’就开始笑,笑了半天才缓过来,“柳祭酒碰着你,当真是有理说不清,也算是‘君子可欺之以方’了。后来呢。”

“后来,柳祭酒说不过我呗,恼得当场唤来了训导堂几个司业,吩咐加派人手把林子封了,还竖了块牌子,说是禁止学子攀爬。三四日了,看守得忒紧,连片叶子都碰不到。”

周淮想了片刻,又问,“桑葚林在外场何处?若是棋室附近,归我管辖所在,我可以让吕卫群半夜撤了看守。”

听到这里,洛臻摇了摇头,“林子在射御场附近。”

“射御场附近归三哥管辖。这么说来,看守林子的应是三哥麾下的禁卫左军……就有些棘手了。”

周淮沉吟了片刻,洛臻也察觉出不对来,急忙起身道,“不过是几颗野生果子罢了,芝麻大的小事,不值当你大费心思。原想着你吩咐一声下去,让看守的禁军闭上一只眼,让我溜进去捡几串桑葚了事,若是其中牵扯到三爷,就不用麻烦了。”

她越想越愧疚,懊恼道,“五爷快别费心了。当我今日没来,什么也没说。我半夜拿弹弓射几串野果儿下来就行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周淮放下茶盏,示意她停下,“急着走什么,此等小事无妨。柳祭酒严词禁止的,是学子攀爬树木。但他也没有禁止采摘桑葚。这就够了。——你说那片树林在射御场附近,到底距离多远?”

洛臻估算了片刻,“最远的几颗树大约隔了几十丈?最近的几棵,枝桠都伸展到射御两场的头顶上了。我看这几日枝头结满了果子,有不少直接掉进射场里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