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遗臭千年更为可怕的一件事,是当今南梁皇帝,脾气冷硬、杀人如麻,却极为看重儿子们之间的‘手足亲情’。
楚王本能地抬起眼来,带着煞气的目光扫过周围诸人。
在场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对视,纷纷将目光垂下了。
只有坐在对面的周淮仿佛未曾察觉般,依旧垂着眼,忧伤地盯着手里的空酒壶。
周浔被一杯不该喝的酒在心头激起了杀意,待他环顾四周,看清了所有人,那股澎湃汹涌的杀意却换作了无尽的沮丧,他叹了口气,又坐下了。
今日坐在四方水榭中的,不是高官之子,便是贵戚子弟。他有心屠个干净,却一个也杀不得。
不说别人,就连东台馆里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安莳,真要把他弄死了,他爹安侍郎都能拼了一条老命去大昭殿外敲登闻鼓去。
周浔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一时间竟无计可施,只能对自己的两个心腹伴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救场。
华正筠也无计可施。
这么多双眼睛眼睁睁看着三爷当众喝了那杯该死的酒,根本无从否认,他思来想去,只得对此地的东道主祁王发难了。
“五爷啊。”华正筠几步踱过来,长叹道,“你也知道如今还是六爷的丧期,酒肉不能沾唇的,你、你怎么能在服齐衰的时候,偷偷在王府后花园摆酒宴饮呢。”
便在这时,水榭外又是滋啦一声,飘来了一阵夹着浓郁孜然味道的烤肉香气。
华正筠吸了吸鼻子,伸手指向外头,“各位看看,不止饮酒,还烤肉!五爷,服丧期如此行径,使不得啊。”
周淮端着盛满温热雪水的茶杯,不紧不慢喝了一口,盖上茶盏,无辜地道,“此话从何说起。各位也是看到的,我肩头有伤,吃不得腥膻大肉,今日的炭烤狍子肉,原本就是洛君自带烤架,借了我的场地,烤给敬端公主吃的。我心中挂念着六弟,可是一口也未用啊。”
华正筠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那酒呢?五爷若是无心宴饮,为何准备了这么多酒?”
“这酒么……”周淮面不改色地道,“自然是我们几个在一起温了一下午书,忽然感念起六弟斯人已逝,黯然神伤,准备祭祀六弟用的。哎,公主喝了也就罢了,没想到文小舅倒酒倒得快,三哥喝酒喝得更快,一时来不及提醒就……”
华正筠:“……那穆子昂喝得醉醺醺的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