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明白吗?韩笠垂下眼帘,别说裴晏禹不明白,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从何时说起。那天,裴晏禹做了一场手术,而他好像也做了一场手术。裴晏禹切去了一部分的肝脏,而韩笠也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被切除了。
“我见过顾辽章了,他趁我不知道的时候,做了dna鉴定,证实我是顾辽山的儿子。”说到这里,韩笠看见裴晏禹的瞳孔收缩,分明是在害怕,不免不解。可他顿了顿,继续道:“他不希望我争遗产,正好我也没那个意思。不过,在我表态以前,他说要给我十亿,做一个放弃的公证,免得他有后顾之忧。”
裴晏禹愣住,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问:“十、十亿吗?”
“对。我琢磨着,如果给你父母一亿,他们的心脏会承受不住吧?所以,究竟给多少,我们可以再商量。”韩笠轻蔑地笑了一笑。
他的言下之意,分明已经接受那样的安排了。正在生活捉襟见肘的时候,无端端地得到那么一笔巨额财产,本应该高兴才对,而裴晏禹却没有办法开心,韩笠的笑容让他心底发毛。
这样的安排,究竟有哪里不好呢?裴晏禹即便非常不安,却道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沉默良久,小心翼翼地问:“韩笠,我和我爸动手术的时候,我妈是不是说了什么对不起你的话?”
韩笠没想到他突然追问,也不知他从哪里听说的。不过,有人的地方都免不了嚼舌根,那天他动手打了韦柳钦,在这个“文明社会”里算得上是惊心动魄,难怪会留下谈资。
想到一切就要结束了,从此以后,裴晏禹是他一个人的,韩笠懒得再追究那时的事。何况,韦柳钦说的那些话,他一句都不愿意再想起。
韩笠云淡风轻地微笑,说:“没什么特别,都是你能想到的。无非还是希望你和女人结婚,生小孩罢了。但你不会的,对吗?”
裴晏禹一愣,答道:“我不会。”
“所以嘛,没什么大不了的。”韩笠抚摸他的脸,“等我们到了静安,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我们以后,会过得很好。京口这个鬼地方,遍地都是伤心事,我们再也不要回来了。”
裴晏禹知道,长久以来,韩笠受了很多委屈。他这么说,裴晏禹完全能够理解,如果现在有钱了,能过上好日子,这何乐而不为呢?尽管心里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忐忑,裴晏禹依然点头,笑道:“好,我们去静安。过段时间,我回学校拿了毕业证,就不再回来了。”
闻言,笑意从韩笠的眼底消失了,他淡淡地问:“你就这么想回学校吗?”
裴晏禹听得怔住,忐忑终究是占了上风,小心地说:“毕业证,总是要拿的吧。没有毕业证和学位证,找工作也不方便。”
“你不需要工作啦。”韩笠轻轻地提醒,像哄一个固执贪玩的孩子,“别忘了,我们有很多钱。这辈子、下辈子,说不定下下辈子都花不完。”
裴晏禹觉得他魔怔了,费力地咽下一口唾液,小声道:“不工作?那……我干什么呢?”
“和我在一起,无忧无虑地谈恋爱,不好吗?一天到晚什么都不用做,就有花不完的钱,这是多少人的梦想?”看他的脸上写满了张皇,韩笠笑着拍拍他的手,说,“我知道这变故有点儿大,我们都需要时间来接受。以后怎么过,我们再慢慢计划。但最近,我们先把你的身子养好,健健康康的,才能享受人生对不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