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禹弄不明白他们之间那些复杂的关系,感到疲惫万分,连醋也无心吃了。他乏力地抹了一把额头,转脸望向车窗外。
不多时,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他的额上又拿开,裴晏禹惊讶地转头看向韩笠。
“还好吗?是不是刚才吹风凉了?”韩笠睃了他一眼,问。
听见他的关心,裴晏禹摇摇头,强打起精神,拿出手机说:“我给杨茗打电话,报声平安吧。”
韩笠意外地看他,点了点头,又说:“我们去五医院,你让他去五医院和我们汇合。”
裴晏禹心想这么晚了,把杨茗叫出来多麻烦,反正等崔唐在医院看完医生,他们还得送崔唐回杨茗那里去的。
此时,电话已经接通,裴晏禹觉得这事由韩笠做主更好,于是把现在的情况告诉杨茗,也把医院的名字报给他。
不知道那个男生是怎么吸上的。直到抵达医院,把崔唐交给医生,韩笠的脑子里还想着这件事。
其实,从看见崔唐待客的那一刻,韩笠便知道他不会怎样,反而那个男生的情况在韩笠的预料之外。
这男生入行才不到半年,韩笠仍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生涩单纯的模样。
怎么才几个月的工夫,他竟变成那副样子?彭可扉拉住石远鹏的裤腿乞求的模样让韩笠想起韩小怜,想起当初她把鼻涕和眼泪往自己的裤腿上抹,干枯发黄的头发稀少地包裹在苍白的头颅上,两只空洞又急切的眼睛似乎随时可能从枯萎的眼眶里掉出来,韩笠的脑袋开始发痛。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彭可扉也会变成那个样子。但韩笠不确信他是否能够变成那样——说不定在那以前,人已经完了。
韩笠心乱如麻,身子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走廊里阵阵发凉,他没吃晚饭,真想回家尝一碗裴晏禹煮的浓汤。
诚然,那些家具是韩笠前些年靠出卖身体从石远鹏那里换回来的,离开后,韩笠曾计划把它们全数变卖,让他和裴晏禹以后的生活稍微富裕和轻松一些,与此同时,也希望能从购买家具的买家中找到一丝生父的线索。但是现在家具毁坏了,韩笠竟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自己与那段过去、与韩小怜都再无关联。
但是真的可以无关吗?韩笠瞥了一眼坐在身边,同样正在等待的杨茗,想到自己曾从他和崔唐那里获得过的帮助,更觉心事繁重。
还有那个叫做彭可扉的男生,韩笠记得当初自己之所以能从游轮上离开,多亏了他偷偷给崔唐他们准备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