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雪落。
那一抹绿色,早在苏衾掐灭在掌心的,随着风扬洒而走。可她望见了另一角落的另一处嫩芽。
“多年青灯礼佛,皇叔也没有成为一个拥有伦理道德的人,如今站在朕面前的,只是一个眼中含着贪欲、爱欲的疯子而已。”
“皇家人,恶极,险极,污极。朕早就不当自己是好人,而皇叔,你觉得你是吗?”
她一步步迫近,几乎要将苏曜逼退。那双凤眼里,情绪疯涨,终于,苏曜看到他期盼看到的——撕碎一切伪装后的阴冷漠然。她依旧对他怀有恐惧,可燕获帝的血脉凌驾于上,她残暴而苍白地展露所有戾气,阴险若狐,白牙切切。
“朕比你敞亮的一点,是朕永远不会觉得朕是好人,也永远不会……爱上自己的叔叔。”那最后几字,落进苏曜的耳中,他僵硬地看着她,目光沉沉,他久久说不出话来。他沉默着,张口却失声。
她说着自己永远不会是好人时,方霭辰先是皱了皱眉,片刻后轻轻叹息,他露出了然的神色,看着她未曾收敛一切情绪,阴冷躁郁地转过身。他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在她戾气满满的眼风以外,柔柔地揽住她。
这位年轻的傀儡皇帝,在他伸过手臂之时,有那么一刻掩饰不住情绪,想要暴戾地拂开,可她到底还是在他温柔的眼波之下,松软下来。她倦倦地吐息,不再掩饰自己,不再将演技拙劣地包装在她精致秾丽的容颜之上。
“崖香,朕的头疼得厉害。”
唤“崖香”,先是毫无情绪,而后的字句慢慢变得有温度。
仿佛是察觉自己太过冷淡,又拿捏起演戏的尺度,将温柔体贴的一面显露给他。
方霭辰并不介意,他说:“那便回去歇息,臣同殿下再说说话。”
苏衾仰头瞧他,他不躲不闪,以清正的视线回敬。年轻的君主半信半疑,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她今日的情绪过分波动,以至于她倦到下一刻就要闭眼昏睡,她好歹忍住了,借着仰头的劲儿,吻了一下他的下巴。
方霭辰僵了僵,他笑,无可奈何地松开手,让她自个儿回宫殿去。
最后,他们之间又说了什么,苏衾也不明白,她也没从方霭辰的口里知道真相。
只是,在二月退位之前,苏曜再没有来过她的宫殿。
而方霭辰也一直留在宫中,陪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