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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琮突然伸手搂过景映桐,将她扣在怀里揉了揉她的头:“我没事。”

皇上悲呛地笑了笑:“我知道自个做的不对,可是我已经没回头路了。至于她究竟有没有骗我,如今到我死,我也不知道。但我却知晓,她一直不爱我。所以我还了她自由,让她死后去乱葬岗找她的齐王去了,我这一生最想的就是能拥有她,可到死她都没能真正地属于我。我这些年纳了不少女人进宫,可心里却一直独自认定着对她的承诺,虽然她根本就不稀罕,但她是我唯一的妻,你也是我名正言顺唯一的孩子。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权力,地位,甚至若你恨我,在我死后怎么对我我都毫无怨言,我知道你是个有抱负的孩子,天下大势还未定,父皇做不到的,就期许着你能做到了。”

“那皇后和太子呢,父皇这么些年对他们的信重,也都是在演戏吗?”

“当初朕给你母妃这皇后之位她不要,朕便随意施舍了一个女人,皇后也知自己的凤位是捡来的,所以这么些年一直战战兢兢,也一直从心底惧怕于你。至于废太子,本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这么多年朕只不过让他给你做块挡箭牌罢了,顺便能借机收拾安家,谁知你亲手阻止了朕。”

“以前我只听闻帝王无情,如今可算是真真切切地见识到了。”慕琮攥紧景映桐的手,“既然这样,父皇当年为何要招揽她们进宫,后宫佳丽三千,这也成了她们的红颜埋骨处。”

“身居高位,本就有很多身不由己,朕当初登上皇位靠的本来就是各方协助,自然也得期许他们想要的。不过你不需担心这些,因为朕已经帮你把所有的内忧都除尽了,留给你的是一个清平之世,这是朕作为父亲,最自豪的一点。”皇上淡淡地扫了景映桐一眼,“你可以唯一人而已,至于能不能守得住这个局面,就看你自个的本事了,只是最后,朕有件事还想求托于你。”

“你说。”

“放过信王吧。”皇上似是有些疲倦地垂下眼,“朕知道你恨他,也知道他是一个后宫嫔妃与他人生下的野种,可朕却感谢他,朕一开始即位内忧外患,因为强占宁曦之事也让你成为众矢之的,朕当时半真半假地厌恶于你,也有些保护你的想法。朕知道信王对你的念想,一开始虽然因为垂涎于你感到嫌恶,但后来却发现他是真心实意保护你的,这么些年为了你他把自己折磨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朕知道你恨他,但是放过这个孩子吧,若是没有他,也许你真的因为伤口恶化,而落下终身残疾了。”

慕琮抿紧唇,又想起了她身上那些累累错错的伤口:“不可能。”

“我替他答应了,放过信王。”

慕琮不可置信地看向景映桐。

景映桐抬头朝他一笑,眼中浮现出了些湿润的泪意:“我也恨他,也怕他,但我却在他身上找到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我们都是爱着你的人。他也确实倾尽所能守护过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可之于你,却无法去心无挂碍地恨他,既然圣上这样说了,你就答应了吧。而且信王,如今已经全身尽残废人一个了,他每日过的生不如死,却因为你还在这世上不肯主动自尽,这场无休止的折磨,也该到头了。”

慕琮没有说话,一旁的皇上却微微弯起嘴角,慢慢躺下去阖上了眼:“朕也没什么要叮嘱你的了,你们出去吧,朕想睡一会了。”

慕琮想说什么,皇上却已合上了眼,慕琮抱紧怀中的女儿,拉着景映桐迟迟转身。

“父皇。”

“儿臣,不怪你了。”

随着房门轻轻合上的响动,皇上眼角缓缓滚下来一颗泪珠。

他似乎又看到那年杏花雨中,那个少女浅浅弯弯的笑

丑时,一声悲呛深长的呼喊骤然刺破了皇城里的寂静。

“圣上驾崩了!”

废殿里,废太子慕瑞缓缓站起身子,他一身破烂的衣袍上满是污秽,他站在幽幽烛火处,神色晦暗地看向安芷蓉。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是个废物,到了最后不单落了一身脏病,还是这个下场。现在慕琮要即位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安芷蓉身着朴素整洁的荆钗布裙,她柔柔地冲着慕瑞一笑,突然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眼里再也没了平素里的强势和聪敏,她就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女人一般,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爱人。

“不,殿下在妾身心中,一直是个盖世英雄。”

慕瑞怔怔看了她一眼,突然几分疯癫地大笑了起来,他紧紧抱住安芷蓉,眼角挤出了几点晶莹的泪珠。

安芷蓉神色安宁地任他抱着,伸出纤纤素手,轻轻碰倒了桌案上的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