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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位眉眼间尚村存着桀骜不驯的夫人不以为意道:“当年的“江左三大家”, 只有吴伟业没有“失足”。钱谦益因为没有准备跳江又怕死没有跳江,被世人诟病。龚鼎孳因为“闯来则降闯,满来则降满”,气节全无,被世人唾骂。”

对面那位夫人听她说骂就骂,全然不顾钱谦益是自己夫婿,龚鼎孳是她夫婿,愣怔之下笑出来,“嫁给龚鼎孳这么多年,你这脾气还没改?”

“改什么改?我行我素惯了,改了,不如不活了。”这位龚家夫人浑不在意。

钱夫人轻轻摇头,“你我姐妹一场……不管龚鼎孳是真情还是假意,总归是悔恨之意。

“这些年我家老爷只在翰林院编书……吴伟业受皇上邀请,以布衣之身参与《明史》的修订,现在和侯方域几位老友在山间田野办学教书,被人尊重。”

龚家夫人不理会好姐妹试图劝说她,让她劝说龚鼎孳离开权利中心,以示悔恨的姿态,轻笑一声。

“皇上英明。”

“皇上体谅他们‘千古艰难唯一死’,给他们一个体面的名头,仁至义尽。”

钱夫人因着她的态度皱眉,却又因着她的说法喟叹,“皇上仁厚。不计较他们的失礼。”

英明仁厚的皇上给了他们这些明末遗民一个抬头活下去的理由,给他们看到自己挣扎活下去的价值,他们还能为大清国和老百姓做点儿实事,确实该心满意足了。

“所以啊,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谁不想过去随他们骂去。”龚家夫人很小的时候被亲人卖给人牙子,自幼在欢场长大,看透世间凉薄,对于世人的眼光看法,只有嗤之以鼻。

“以前不懂,这些年在地方上陪着老爷管理地方……

乡亲们都不认识我,老爷给地方上做了好事,乡亲们就真心地尊敬我。我拿银子出来开女学馆教授女娃娃们做饭刺绣,听着乡亲们的真心感激,感觉这一辈子真没白活一回。”

龚家夫人说到后面,语气飘忽悠远。

依旧是秋水横波般的眼睛望着头顶上湛蓝湛蓝的天空,丝丝缕缕漂浮的白云,情不自禁地微笑。有这些感激,就够了,她一个小女子,只管自己过得顺心。

钱夫人赞叹一声,“妹妹有这个造化,让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