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完饭,老爷子单独把夏纯吟叫过来:“小桃啊,坐爷爷旁边。”
夏纯吟听话的在他旁边坐下:“爷爷,怎么啦?”
老爷子问她:“最近和你秦毅哥哥还有联系吗?”
他们一周前刚见过面。
夏纯吟点头:“见过的。”
老爷子似松了口气,他拉过夏纯吟的手,语重心长的劝道:“爷爷这个身体也没多久活了,爷爷就希望能在闭眼之前看到你找到幸福。”
夏纯吟不高兴了:“您身体好着呢,还可以活好多好多年。”
老爷子笑了:“好好好,那我就听我们小桃子的,再多活好多好多年。”
“爷爷我就这一个心愿,就是能亲眼看到我们桃桃早点找到一个能保护她疼爱她的好老公,我们桃桃这么乖,就是性格软弱了点,也是我们以前太溺爱你了,什么事也不让你亲自去做,你很乖,很听话,但就是不够独立,在这方面,是爷爷和你爸妈的错。”
老爷子叹了口气,“秦家那小子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他,兔崽子被追捧惯了,骨子里就有种看不起人的傲劲,这是他们老秦家的通病,要我说啊,读书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看我,我到现在都瞧不起他爷爷和他爸,但秦毅那个兔崽子爷爷是打心眼里的认同,活到我这个岁数,见的人多了,是很难这么认同一个人的,而且还是个年轻人。”
爷爷说了很多,夏纯吟就安安静静的在旁边听着。
末了,老爷子问她:“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夏纯吟也不知道。
她以前是想嫁给他的,后来可能是他的抵触过于明显,让她难过的次数太多了。
久而久之夏纯吟就觉得,也不是非他不可了。
没有得到回答,老爷子也没勉强。
毕竟婚姻这种事未来是要过一辈子的,他不会勉强自己的宝贝孙女去做任何事。
她要做的,就是幸福健康的过完这一生。
走之前老爷子偷偷塞给她一张卡:“不喜欢咱就不干这行,累死累活拍一部戏还得挨那么多人的骂,咱家也不缺这点钱,什么时候想换工作了就跟爷爷讲,爷爷帮你打点。”
爷爷老了很多,比上次见他的时候还要老了。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白头发越来越多。
人一旦过了某个岁数,就会肉眼可见的变的衰老,日复一日。
见一眼,就少一眼。
夏纯吟看着爷爷佝偻的脊背,以前他精神很好的,每天六七点就去公园打太极。
前几天听妈妈提起,爷爷的腰不行,坐久了就疼,别说站着了。
夏纯吟不在家的时候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躺着的。
没法坐,坐不起来,一坐就疼。
可这次她回来,为了不让她担心,爷爷就这么硬抗着。
坐疼了,也不吭声,反而还在担心她过的不好。
夏纯吟眼睛一热,在眼泪掉出来之前上了车。
她别的也不想了,就希望家人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回到北城以后,周琼特地在盛香楼订了包间,说要给她接风洗尘。
秦毅和周亦自然也在。
周亦的公司最近在忙着上市,他工作忙,所以他们也挺久没见过面了。
他今天穿的挺正式,一身正装,还打了领带。
看到夏纯吟了,他拿出一个精致的黑丝绒盒子给她:“杀青礼物。”
夏纯吟伸手接过,道了谢。
周亦让她打开看看,看喜不喜欢。
夏纯吟听话的打开了。
是一条锁骨链。
周亦长了一张温柔的脸,这仿佛是他的优势。
让人讨厌不起来,见到的第一眼就会觉得亲切。
“上周去美国出差,看到客户戴了条一样的,觉得应该会很适合你,所以特地去专柜也买了一条,喜欢吗。”
夏纯吟点头:“喜欢,谢谢周亦哥哥。”
周亦笑了笑:“不用谢。”
说完,他看了眼身旁距离自己两个空位正在喝水的秦毅。
脸色微讶,故意问了句:“小桃子第一部主演戏杀青,你不会没给她准备礼物吧?”
秦毅放下杯子:“忘了。”
周亦似乎挺惊讶的,不过也就惊讶了那一会,他打圆场一般的笑道:“你平时工作忙,不记得也正常。”
秦毅看了眼夏纯吟,语调轻慢:“我前几天去找你,你都不告诉我你要杀青了。”
夏纯吟没想到话题就这么转到自己身上了:“我我忘了。”
秦毅看上去不太高兴:“三个月没见你的人都知道你杀青了,每隔几天就给你送饭的我却不知道。”
周亦神色微动:“送饭?”
周琼在一旁笑道:“小桃子不是在外地拍戏嘛,秦毅怕她吃不惯那边的饭菜,所以有空了就会在家做好饭菜然后开车给他送过去。”
正好服务员推开包间的门进来,把摆盘好的菜端上来。
秦毅非常贴心的让服务员把清炒油麦菜放在夏纯吟那边。
这是他特地给她点的。
她不爱吃蔬菜的毛病总得改改。
“点的小份的,吃得完。”
夏纯吟欲哭无泪:“我可能应该或许肯定吃不完。”
秦毅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听话。”
每次周亦要和夏纯吟讲话,秦毅都会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岔开。
反复了好几次,十分刻意。
周亦放下筷子,正要开口。
秦毅看上去挺无辜:“你不会生气了吧?”
周亦:“”
秦毅懒洋洋的一句:“如果是我的话,不管小桃子怎么忽视我,我都不会生气呢。”
兴许是装累了,懒得装了,最后那句话说的毫无情绪起伏,甚至还带点挑衅。
夏纯吟欲哭无泪的吃着油麦菜。
你不生气才怪。
饭吃到一半,秦毅去洗手间,碰到在隔壁抽烟的周亦。
两个人连招呼都懒得打。
周亦却罕见的挡住了他:“你哪根筋搭错了?”
秦毅微眯了眼,警告他:“把你手里那烟挪远点。”
周亦点头笑笑,把烟掐了:“怎么,开始戒烟了。”
秦毅也笑,笑的还挺欠揍,仿佛故意一般:“小桃子不喜欢闻烟味,我待会还得送她回家呢,总不能熏到她吧。”
周亦问他:“装的累不累?”
“挺累的,又恶心,所以我现在也挺能理解你了。”秦毅虽然是在笑,但他的笑里总是带着很浓的味,“你装了这么久,人变恶心似乎也挺正常。”
周亦不笑了。
秦毅也不想忍了,干脆直接把话说开:“我知道你和臧嫣是朋友,你让她以后别来烦我,我这人不光脾气不好,和善良两个字也不搭边,得罪我没好下场的。”
周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走的挺干脆。
他从小就不喜欢他。
你羡慕别人的时候,别人往往也正羡慕着你。
周亦羡慕秦毅的自由。
他好像永远拥有自己选择自己未来的能力。
而他,从出生起就被放在一个定了形状的模具里。
他的未来一眼就能看到底。
无论他怎么长,最后都会被打磨挤压成那个模具的形状。
于是他学会了伪装,用世人都喜欢的伪善来掩盖自己阴暗的一面。
他内里其实烂透了。
他嫉妒秦毅,嫉妒的发疯。
每个人都会向往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个人。
如果他也能自己选择的话,他不会想要现在的生活的。
可能他会成为一名律师,帮人打点官司。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继承家产而做准备。
臧嫣算是一个意外,他没想到她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