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有不少弟子围在一旁凑热闹,窃窃私语。林照自知不占理,瞥了眼落在地上的断剑,轻蔑一笑:“何师弟,承让了,改日接着比试。”
佩剑折断,何须归心疼得浑身发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跟前,抡圆胳膊就是一记耳光。啪——似一声爆竹,又脆又响。
“你暗算于人,武德何在?!”
林照还了一掌,却打了个空。他的五官微微扭曲,环视四周的弟子,嘴角扯出一个狡狯的笑,朗声道:“何师弟,你有没有告诉你的新朋友,你爹是谁?”
“我爹……”
“你为什么跟了你娘的姓?”
“因为我娘说,我爹也姓何。”何须归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瞥了厉行一眼,随后眉眼半垂,指甲用力抠着掌心。
“你没有爹,你娘是个人尽可夫的青楼歌妓,恐怕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你是谁的种。她硬要送你上山,跪在雪里不肯走,掌门师叔怕你们冻死在山门外,只好收下你。”林照看向厉行,“慎虚大师,他从没跟你说过这些吧?你来自佛门清净之地,还是别跟这个野种打交道了。”
何须归面无血色,身子晃了晃,瞥见厉行眼中闪过诧异。私下里,林照常喊他野种,他早就能做到心如止水,只当是一阵屁风,或掠过耳旁的蚊呐。
可是,这两个字当着厉行的面被叫出来时,他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后把自己夹死。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交到一个朋友……糟了,要哭出来了。
他用力眨眨眼,飞速拾起断剑,只想逃离,找个无人之地去缝合同样断裂的自尊。
刚走出两步,只听厉行高声说道:“林施主说的这些嘛,贫僧早就知道。早在相识之初,何施主就坦诚相待。贫僧交朋友,向来只看品行不看家世背景。在场诸位,乍看之下或许身家清白,但往上数几代,谁家还没个作奸犯科、杀人放火的先辈呢?”
小样儿,大一时参加辩论赛,老子可是主力。林照张了张嘴,厉行不想给他发言机会,继续说:“倒是林施主你,戾气太重,要不要贫僧讲经给你听啊?”
“不用。何师弟,你——”
见他又要找茬,厉行开启唐僧模式:“真的不用吗?你嘴上说不用,心里想的也是不用吗?可贫僧觉得你很需要啊,你不用客气……”
“烦死了,我想说什么来着……啊,想起来了。”林照绕过厉行,走近背朝众人的何须归,唇边浮着恶意的微笑,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而后迈着惬意的步伐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