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靠坐在我房间门口,像个驻守门将,后背挺得与门板平行,没被当成醉汉拖走,应该就是得益于此。
我快步跑过去,在他面前刹住脚步,看他利落地站起来,冲我再行拱手礼。
“失礼。”他说。
举手投足间,古人的仪态气度简直浑然天成。这让我心里打鼓,等不及要求证,刷开房门,冲到祖爷爷的画像跟前。
破案了。
墙上的挂画掉在了条台上,我捡起来展开,竖长的卷轴上哪还有人像,只剩一张泛黄的宣纸,空白干净。
身后门板传来动静,祖爷爷跟了进来,他贴心地带好了门,脸上显出几分歉疚。
“叨扰。”
很有磁性的男低音,震得我抓着卷轴的手有点抖,声音更抖,“你…是从画里出来的?”
他看向我手里的画,又看向我,那眼神,和小杨摸我额头的时候如出一辙。
他缓缓开口,“在下不知兄台何意,突至此地,其中缘由,在下也不甚明晰。”
我有点不知所措,尝试站在科学的角度去理解这件事,可是…祖上显灵这件事,根本就没办法用科学解释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祖爷爷说他叫何释,可我姓孟,所以…我这么长时间以来,拜的都是别人的祖宗?
此刻我十分想把爷爷挖出来,问问他为什么让我供奉别人的祖宗,而后我又想到,爷爷根本没说过画中人是谁,我又赶紧念了几句逝者为大。
“祖爷…啊不是,何先生。”
我有点凌乱,从衣服山里挪出一个板凳给他坐,自己随意坐在床脚,和他面对面。
“多谢。”他又说了两个字。
他裙子一甩岔腿坐下,脊背依然直挺挺的,表情坦然大方,比我更像这个房间的主人。
不,是比酒店老板更像这个房间的主人。
出于男性的自尊心,又或者被他影响,我也不自觉板起了腰,清了清嗓子,艰难道:“那个…何先生?方不方便问一下,您是哪个朝代的?”
“敦朝,大崇国人士。”他表情警惕,声音低沉,“在下并非教书先生。”
“我也没说你是…”我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古代的先生和现代的先生,它确实不是一个意思。
可是,敦朝又是什么朝?
怕是自己孤陋寡闻,我立马打开手机求助,但根据搜索引擎的显示,我国历史上确实没有这样一个朝代。
怎么回事,他蒙我?
我指节蹭着鼻尖,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他嘴唇开合,也来欲语还休那套,我让他直说。
“恕在下冒昧,自进门以来,我闻到兄台身上有草木气息,可是兄台的信香?”
他的神色突然变得复杂,似乎接下来的话,让他难以启齿。
“在下乃乾元,若兄台是坤泽,恐怕在下不便久留。”
他说我身上有草木气息,很正常,在深山老林里拍戏,沾上点青草味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的后半句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乾什么?抱歉啊,我只知道乾隆。”我干笑两声,又拿起手机,“问题不大,你等我搜一下。”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看看他是不是哪个历史人物。
恐惧来源于未知,他现在对我来说就是海中通天的观音像,但如果他是某个确切的历史人物,那我会有一定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