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你看,现在很好,不是吗?哥哥是生在黑暗之人,是注定了要长埋于肮脏与血腥的,哥哥带给你的,只有痛苦和难过,没有了哥哥,你能过得更好不是吗?就像哥哥没有出现以前,他陪着你,你也很快乐,很幸福,其实你原本就应该是那样的,是我当年要得太多,早点放你走就好了”
“不要……哥哥……不要……你别走,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哥哥……”
“哥哥说过会永远陪着你的,哥哥就永远都不会离开的。你看哪,暖暖,这日日升起的太阳,这次次洒下的阳光,吹过你脸庞的清风,映入你眼帘的蓝天白云,厦城之边蔚蓝的大海,那都是哥哥,哥哥会和他们一起永远都陪着你的,只要你还在,哥哥就永远在你身边”
“哥哥!哥哥!哥哥!”她拼命的往前跑,却始终都追不上他的影子,直到看着他在阳光底下渐行渐远,化成了一堆亮白的光影,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女孩子家家的,在这种地方工作,不是乌七八糟是什么!给我洗干净,以后再来这种地方,再画成这副鬼样子,我扒了你的皮!
是我下手重了,对不起,我以为我只要把钱留给你你就能过得很好,是我忘了,你才只有十八岁,还需要哥哥来照顾,还需要哥哥来告诉你,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女孩玩枪没有什么不好的,防身而已,你要是嫌他颜色不好看,我可以给你订一把粉色的枪,小公主用的枪,正好能配上你漂漂亮亮裙子。
暖暖,从此以后,都不一样了,所有的事情都有哥哥扛着,难过了烦了,就和哥哥说,不要闷着,抽烟喝酒,都是很不好的,我是个反面例子,是救不会来了。
可你还年轻啊,暖暖,你才十八岁,十八岁正是无忧无虑要念书的年纪,等你拿到了学位,哥哥就送你出国,学小提琴,钢琴,成为真正的小公主,住在城堡里的小公主。
那些叫蓝桉树,是一种剧毒的树,他们会把周围所有的草木都毒死,连小鸟都不敢接近他们,但唯有一种鸟可以在他上面停歇,叫做红嘴蓝鹊。
暖暖,我其实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的人,我是毒贩,活在刀口上,可能明天就会死,时间很少,所以我想告诉你,在我还在的每一天都无数次的向你重复,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你……就是我的红嘴蓝鹊。
太阳出来了,抬头看看,向着太阳的方向,一直往前走,永远别回头。
厦城之滨的那栋别墅,哥哥在花街里的那一通责骂,单膝跪在自己膝盖前的谆谆教诲,湄公河畔的蓝桉树和红嘴蓝鹊,西伯利亚漫天大雪中的那场爆炸,所有的画面一遍一遍的在脑中交织着闪过。
温暖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没有尖叫,没有颤抖,大汗淋漓,不停的喘着粗气。
就这样,她静静的,在床上坐了很久很久……
下了床,推开了门,看见了客厅里躺在沙发上熟睡的男人,走进了浴室。
冰冷的水从花洒里哗啦哗啦的喷出来,淋在了身体上,她慢慢抬起了脸,让这彻骨的凉意,从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里渗进去,将血管里流的血,骨头里中的毒,脑子里藏的记忆,彻头彻尾的冷冻清洗。
那天下着雨,她哭喊着在大海里找着那枚戒指,越走越深,越闹越凶,是许知意拼了命的把他拉了回来。
她点燃了床边挂着的窗帘,看着熊熊大火,一寸一寸的在自己身边蔓延,叫着哥哥的名字,发出了尖锐刺耳的笑,是许知意拉着她不管不顾的冲出了火海。
她躺在浴缸里,拿着匕首割破了手腕,苦笑着看着鲜红的血一点一点的蔓延,是许知意紧紧的捏住了她的伤口,血肉之躯挡在了她的刀前,硬生生受了好几下。
她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藤椅上,盖着毛茸茸的毯子,听着窗前海浪的声音,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声音很好听:别怕,别怕,其实他没有死,他一直都在你身边,你可以看到他,不是吗?
木湾巷那个漆黑的巷子里,他就躺在哪里,躺在冰冷的青石路面上,心脏的地方插了一把匕首,身体冰冷,闭着眼睛,浑身都是血,她怎么叫不醒他,哥哥死了,他死了,陆生也死了……
他们吵吵闹闹,在厨房里做着饭,其实只有她一个人,都是她自己做的。
她看着哥哥抱着小猫猫喂食,玩闹,其实只有她一个人,猫也是她自己喂的。
她没有救下那个白血病女孩,在医院的那场大雨中抱着哥哥痛哭,其实,那是许知意。
他们出去晨练,跑步,逛超市,其实,都只有她一个人,和她说话的那个,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