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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苓没说话,她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了一眼郑文。

面前这位贵女今日身上披着一件狐裘,越发显得面容如玉,高不可攀,只静静地看着她就让人心里窘迫,生出亵渎之感。

不过想起家中躺在床榻上几乎没了声息的阿父,昨夜哭了一夜的阿母,还有尚未学会走路的阿弟和年幼的妹妹们,阿苓的心又坚定下来,她双手捏住破旧的袖口,突然就跪在了地上:“阿苓愿服侍女公子,请女公子救我阿翁一命。”

郑文愣在原地。她没有想到阿苓上门是为了自卖为奴身。

而跪在地上的阿苓等了好一会儿未听见郑文的声音,忍不住紧张起来,把头垂地更加厉害,单薄的身躯几乎要贴在地面上,背脊微微颤抖起来。

一旁的雎目光落在阿苓的背脊上,忍不住说了一句:“阿苓,就算你卖身给我们家女公子,可你阿翁伤势太重,我们并非疾医,恐是无能为力啊。”

阿苓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她说:“昨日那位疾医看了阿翁伤势,说是伤势太重他无能为力得去找城中医生一试,可我们家中钱财不够……”

原来是没钱。

是啊,郑文想到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东汉末年,豪强大量兼并土地导致农民流离失所,被迫破产卖身为奴,在古代史上,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如今阿苓他们这些农户也是依附在贵族身上生存,经年的徭役加上各种税赋让他们的家庭抗风险能力约等于无,如果一个家庭的主要劳动力出现意外事故,一家破产的可能性达到百分之百,卖身为奴无疑是这些家庭寻求生存的一条路径。

可是郑文也并非纯善人。她眼帘半垂,看着地上不停哭泣的女孩,轻声道:“可是阿苓啊,你要我帮你,你可能说出什么必须要我买下你的理由?”

她接着说道:“如果我去人口市场,毫无疑问,我会买到更好的奴仆。”

阿苓觉得自己穷途末路,不禁哭声更大。她觉得这是女公子在委婉地拒绝她,并不愿意买下她。

卖身给郑文为奴其实是阿苓思索了一夜的决定。现在奴隶身份低下,贵族往往不把他们当人看,动辄打骂转手贩卖,日夜劳作,她昨天与郑文相处片刻,却也察觉出这位女公子是位友善之人,是她能找出的最好的主家人选。

郑文看着哭的好像陷入绝境的小姑娘不仅有点无奈,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头,觉得自己在欺负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

心里轻叹一声,郑文目光落在对方暴露在外的手上,冬日里冻得不成模样,满是冻疮,心还是柔软了一下,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如果在她前世还在上小学呢。于是她慢慢凑到雎身旁,小声询问自己身上现如今有多少钱,是否有能力买下一个奴仆。

雎倒没多问,而是小幅度的点点头。一个奴婢也不过一万多钱,先夫人的嫁妆可是满数百辆马车,震惊镐京,广为流传,成为不少女子婚嫁时追求的目标,而这些嫁妆可全是留给女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