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对爹爹吹了不少枕边风,两年过去,终是成功了,爹爹默许崔氏将我赶出了家门,我如同一件被废弃的物件般被丢了出去。崔氏撕下了慈母的面皮,将数百枚铜钱掷于我身上,口称生怕我饿死街头,伤了父亲的颜面。我受不得她的羞辱,抬足便走,将我随身的衣物当了,才得了些盘缠。
“我离开京城后,便到了这临山县,并在此定居了,因为这临山县乃是我母族之所在,虽然这母族早已无人在临山县了。一晃眼,又已过去了两年。我中会元那年,恰巧及冠;我被赶出家门那年,二十又二;今年我已二十又四。这四年来,我从满怀希望到失望,又从失望到绝望,活得浑浑噩噩。
“不知不觉间,我成了自己康健之时最为厌恶的那种人,没有目标,没有骨气,空有一副活着的肉身,无异于行尸走肉。玉质……”
他顿了顿,与裴玉质四目相接:“玉质,多谢你拯救了我,尽管我的右足十之八九治不好了,但我最起码寻回了出事前的心性。”
裴玉质将素和熙的指尖吐了出来,正色道:“是子熙自己愿意让我拯救,我才能拯救子熙,我不过是向子熙伸出了援手而已,是子熙自己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不管子熙的右足能不能治好,子熙都是我心目中最为伟岸的男子。”
素和熙含笑道:“是因为有了玉质,我才能做出最大的努力。”
“既然如此,这功劳我便不推辞了,我让子熙再世为人,子熙定要好生报答我。”裴玉质顾盼生辉,面含春色。
素和熙会意:“大恩无以为报,我便以身相许吧。”
裴玉质牵了素和熙的手:“子熙这副身体我要定了。”
“这乃是我的荣幸。”素和熙又与裴玉质接了个吻,才道,“饿了吧?”
裴玉质不答反问:“子熙坠马之初,具体病况如何?”
素和熙答道:“双足瘫痪。”
当时的日子暗无天日,他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一日十二个时辰都须得有小厮照料。
他曾想过自尽,又怕下了地府,见得母亲,令母亲伤心。
他努力地让自己面对现实,但他却先一步麻木了。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此废物一般过一生亦不差,至少毋庸再头疼如何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