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考上帝都大学这种惊天喜报称为“一点成绩”,而且主动放弃大学资助……还真是周正觉的性格。
但是董陈很清楚,这是一封无法寄出的信。
陈健平出资做慈善那几年,董爱玲就耳提面命过,绝不许他接收受助学生、家长的回馈礼物,感谢信也不行。
原因很简单,做慈善不是做交易,出资人博得了外界给他的“大善人”的美誉,就不该再让受助人背着“感恩戴德”的压力前行。
所以,陈健平的资助款一直是让财务直接打给学校,能连续四年用到周正觉身上,除了机缘巧合,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很争气。
这封信的尾声,周正觉工工整整地写道——
【陈先生,再次感谢您,并祝您和家人,以及 ∞小姐,平安,健康。】
董陈在那两个格格不入的圆圈上面盯了好久。
可以想象,写信的人一定也纠结了很久,到底是“圆圆”,还是“园园”……但他一定不会想到,她是“元元”。
他用白色的涂改液修改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在涂白的信纸上画下两个圆,就像她送给他的那本书的签名那样。
他又因为这个突兀的笔划,暴露了自己的心思而懊恼,最后将这封信收在《物种起源》的最后一页,就此封存。
火光电石之间,董陈迅速翻到书的扉页。
她终于想起来,比这封信更早的十五年前。
十四岁的豆蔻年华,小名叫“元元”的胖乎乎少女,为了支持老父亲的慈善大业,“被迫”前往贫穷落后的山村中学,捐出一堆可有可无的玩具和书籍。
为了表示对这趟辛苦活的抗议,她在鼓励寄语的落款,懒洋洋地随手画了两个圈,组成了一个无穷大的符号,代替了自己的名字。
但她没有想到,所有不起眼的物资中,她那本《物种起源》,在一个平凡的男孩子心里,埋下了关于未来、关于生物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