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埃德注意到这一点,失落感涌上心头,提醒着他不要太过期待。
“虫崽的事……前几次我光顾着自己,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静默半晌后,青年率先开口:“对不起,劳埃德。”
如此开场白,延续的是之前的简讯。帝国上将愕然看向小雄虫,心尖几乎都在颤栗。他一直都知道夏恩·洛奥斯特非常特别,但并不知道他竟然可以特别到如此地步——他简直不像一只雄虫。
帝国绝大多数雄虫,都是一样的浅薄自大、骄纵淫奢。这不光是统计学上的结论,也是劳埃德·克雷夫七十多年亲身经历验证过的事实。与此相对,洛奥斯特的雄虫,是绝少可以得到劳埃德认同的幸存者。
但这种认同更多源于他们对于力量相同的追逐,以及对己身永不停歇的鞭笞。在两性关系上,洛奥斯特本家雄子被称道的“专一深情”后,藏匿着的黑暗,没虫比劳埃德更清楚。
感情是雄子们用来控制雌虫的工具;繁殖是铭刻于基因的本能;多偶是无法根除的劣根性。
就连他亲密无间的好友、青梅竹马的那只雄虫,也完全摆脱不了这千年来社会文化、阶层、性别的影响。
无论如何,他都是一只雄虫。而一只雄虫,永远不会对雌虫的遭遇感同身受。
劳埃德七十多年虫生建立起的认知,在看到那条简讯后,开始动摇;在夏恩再次郑重其事地对他道歉后,开始坍塌。
雌虫持续的沉默让盯着自己脚面的青年感到不安。
杰告诉他,为了保留这只虫崽,劳埃德接受了瓦格纳·金的治疗。他独自承担虫蛋的能量所需,在繁忙的日程间歇按时注射各类药物,备受精神和身体的折磨,只是不想让夏恩品味失望的苦楚。
这些未知的细节,夏恩曾不屑一顾;但它们一一展露出来时,夏恩感到不可置信。
犹如那个脆弱哀求的劳埃德。雌虫为这只虫蛋付出的,深深撼动着他的固有认知。
“虫蛋是负担的话……”夏恩吸了口气,鼓足勇气扭身,平视劳埃德的双目,“我收回。那是任性不讲理的气话。你不要当真。……这只虫蛋,你想生下来,还是要摘除,我都尊重并且支持你的决定。”
和简讯毫无二致的语句从雄虫嘴里吐出。劳埃德听不出一丝玩笑。
“您想要吗?”薄唇翕动,劳埃德回看夏恩,意味深长地问道,“对于这只虫崽,您期待吗?”
“你不需要在意我的想法。在我的虫崽之前,它首先是你的虫崽。”
夏恩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苦笑着回答。他知道这话听着很像不愿意负责的渣男,但他只能如此表态。
虫族婚姻制度是很操蛋的。一旦结婚,雌虫从里到外都是雄虫的财产。堕胎?这只有雄主允许和要求,雌虫没有这个权利。
他和劳埃德虽然不是夫夫,但沙克对洛奥斯特大公有同样的义务。可他完全不想劳埃德为此勉强委屈自己。
帝国上将又不说话了。夏恩猜不透那灰绿长眸鹰眸里的思绪。没有精神力的链接,他不清楚对方真实所感。
宽大的手掌忽然抚上雄虫的面颊。夏恩眼睁睁地看着那张英俊坚毅的脸庞离自己越来越近,唇上一热,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温柔不过两秒。第三秒,雌虫强硬地挤进夏恩的腔颌。他强壮的手臂发狠地锢着小雄虫,舌头在那被迫打开的口腔内肆意扫荡。他追逐、压迫、索取,又缠绵、不舍而激动。
同样的情不自禁,但上次帝国上将还留存着克制。而眼下雌虫强势霸道到片刻喘息也不愿给予,似要将雄虫揉碎融进自己的骨血。
夏恩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断了。脖子酸麻,嘴巴火辣辣的。更可恶的是,他被吻得眼前阵阵发黑,双腿一软,倾斜的背部没得支撑,直接从椅子滑落在地。
——不、不是地面。他倒在了雌虫的怀里。他还没来得及确认状况,就被那只雌虫猛地扑倒在花丛中。
噼里啪啦——军服前襟的双排金属扣飞崩落地。刺啦——夏恩的外套衬衫瞬间成了两半。逆光的身躯强健有力,半透明的翅膜完全张开,阳光穿过、折射,在翅尖流转幻化出五彩缤纷的美丽光圈。
夏恩感到心醉神迷。不知为何,他的将军突然之间重获新生。几十年积攒的浓重雾霭从他骨缝间飘落消散。每寸古铜色的皮肤、每根银灰色的发丝似乎都在发光。
还有那双冷酷无情、森然严厉的长眸。冬日的雾灰不见了。他从未见到过如此鲜明明亮的绿。清澈坦荡、宁静幽远。
信息素弥漫开来。雌虫体温迅速升高。呼吸沉重、加快。低沉沙哑的声音充满渴求和难耐:“夏恩,遇到你,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