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雪松

一扇门隔开了里外,周围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她试探性地动了动脚,竟然比刚才还要疼。她当时只顾护住老人的头,却不想她直接整个人坐在了自己身上,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小腿麻得失去了知觉,幸好现在缓过劲来,其他地方都无大碍,只有脚踝受了蛮力有些红肿。

她拿出手机,搜索脚扭了之后该怎么办,方钰的消息却突然跳出来:“晚上一起吃饭?”

今天周六,唯一不用待在学校的自由日,她却失去了自由:“不了,我还是在家待着比较好。”

“别啊,一个人多闷。”

“闷点好,至少安全。”她今天要是真的乖乖待在宿舍,就不会有这么慌张而忙乱的下午。

“真不吃?”

“不了。”

“那你欠我一顿,以后要补。”

“好。”丁念聊完,注意到茶几上放了些医学类的期刊,其中一本的封面上有关于阿尔兹海默症的研究,她犹豫几秒,拿到手边翻看。

傅绍恒在里面一聊便聊到了天黑,最

后因为专家要赶回国的班机,不得不结束谈话。

“罗森医生刚参加完国际研讨会,此行是受邀来岚医一院神经内科进行学术交流,日程排得很满,到我这里是私人会面,挤不出多少时间。”

“已经很感谢了。”傅绍恒冲刘医生示意,又与罗森医生握手。简单道别后,助手送罗森医生回酒店收拾行李,傅刘二人则陪着他们到电梯口,再转身折返。

丁念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谈的内容,但通过傅绍恒奇差的脸色,她知道眼下最好不要招惹他。

意外地,他先开了口:“手里拿的什么?”

“没什么。”

倒是刘医生眼尖:“是我助手近期发表的论文。他的研究方向是家族性的阿尔兹海默症,怎么,小姐也是学医的,还是家里老人有这方面的问题?”

丁念想起自己奶奶,但又估摸这不是自己求医的场合,只默默地把期刊放回原位。

傅绍恒看她:“走吧,送你去医院。”

她刚要转椅,刘医生却奇怪:“到了我这不让我看?”

“她脑子没病,只是伤了脚。”

刘医生打量她几眼,放下茶杯:“把鞋脱了我看看。”

她没反应,傅绍恒又皱眉:“脱鞋不会?”

“……”

右脚脚踝处已红肿得十分明显,刘医生握住伤处碰了两下:“疼就出声,不然我怎么知道严不严重?”

他加了点力气,丁念眼眶憋得通红。

“还挺能忍的。”刘医生很快下了判断:“没伤着骨头。”

“冰敷过了吗?”

“没有。”

刘医生按下内线电话,叫护士拿了冰袋进来,又交代道:“这两天多休息,少站少动,回去先冰敷再热敷,不急着涂药膏,适当按摩对恢复有好处。”

“好,谢谢医生。”

“不客气。”刘医生露出温和的笑,又转身问,“傅总,这边冰敷完,护士会替她做固定,要不您跟我下去吃点简餐?”

“我还不饿。”

刘医生看向丁念,丁念忙说:“谢谢,我也不用。”

“您忙您的。”傅绍恒知道他二十四小时都有患者排队,“今天打扰太久了,多谢。”

“应该的。那我先走一步,待会儿还得去城北一趟。”

傅绍恒与他握手告

别,在丁念旁边的沙发椅上坐下。他看着护士替她包扎,离开,又看她躬身握着冰袋,隔一会儿就要换只手。

“还疼不疼?”

“好点了。”丁念转头看他,“我们什么时候走?”

“六点。”他往后躺,“你有急事?”

“……没有。”

傅绍恒看着她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她那绺挂下来的头发理到耳后,也想问她为什么突然不生气了,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闭眼靠向沙发后背。

接连几天的出差,今天回来又开了将近三小时的车,他实在是有点累了。

而一想到爷爷的病,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刘医生说:不排除二次中风的可能。

罗森医生也说:高龄老人一旦复发,出现运动或认知障碍等后遗症的几率会更高,康复也将更加困难。

如果金钱和科技都无法逆转人的衰老,那他还能做些什么?

他很少有无力的时候,但此时此刻,他像回到了三年前,在病房外,他虔诚地祈祷奇迹的发生,后来,奇迹降临,但没有人告诉他,奇迹是有期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