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数周,丁念再一次坐在这家咖啡馆里,心境和之前大不相同。
高鸿渐坐在她对面:“街那边就是教师宿舍?”
“不是,这是安置房小区,宿舍要穿过去再过一条街。”
“那离学校更近。”
“是,我上班只需要走八分钟。”
高鸿渐看着她:“你觉不觉得——我们像回到刚认识那会儿?”
丁念勉强地笑了下。
“说实话,如果你再不出来见我,恐怕我会去学校门口堵你。”他语气听不出情绪,“对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分手不是大不了的事,没必要弄得老死不相往来,对吗?”
丁念想点头,但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
“你和你父母说我们的事了吗?”
“提过一点。”
“他们更倾向于接受哪种结果?”
“他们尊重我的意见。”
“那就好,只要没有给你带来麻烦。”
高鸿渐搅动面前的咖啡,“我能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决定分开吗?是因为罗丽?还是小斌?”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并不适合。”
“比如?”
“你有想过和我结婚吗?”
高鸿渐动作一顿:“你想过?”
“想过一点。”在和罗丽见面之后,“我开始思考我和你在一起的原因——我们是以结婚为目的在恋爱吗?”
高鸿渐没有接话。
丁念看他:“我曾经以为婚姻不是必须的,只要我认真学习,认真工作,认真存钱,总有一天能从自己创造的物质财富中获得安全感,可是渐渐地,我发现钱只能带给我一部分的快乐,而因为能力有限,就连这部分快乐,我也很难肆意享受。”
“这不是坏事,至少说明你在努力生活。”
“可这样很容易累。”
“每个人都会累,也都会寻找放松的办法。”
“所以,你的方法是什么,是经营一段段关系来获得新鲜感?”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原来不是。我原来以为你对我有一点真心,只不过,我比不过你和你前妻的感情基础,所以,你更在意她多一些,我只能退出。可事实上,你并没有很认真地对待我们的相处。”
“你对认真的定义是什么?”
“在意,保持信任和相对的坦诚。”
“我从来没有欺骗你,我和罗丽不可能复合。我们所有的联系都是因为小斌。”
“但这种联系还将持续下去。”
“对,这是责任。”
“可你对我没有责任。”她语气平静,“你没有给过我承诺,也就不必付出任何代价。”
店里的背景音乐停止循环,切到了另一首歌。
丁念一直听到它播完,转头看向窗外,高鸿渐的车子像一条回归大海的鱼,消失在路的尽头。
“你很想结婚吗?”分开时,高鸿渐这样问她。
她本可以无视他的试探,但末了,还是点头:“是。”
如果她现在还是二十岁,她会告诉自己,这个人很优秀,可以试着等一等。但她今年三十了,她可以摆脱父母的催婚,可以无视旁人的议论,但她无法说服自己——她比任何人都需要一份确定的看得见结果的感情。
三十五。
她想到之前给自己定的计划,好像完成不了了呢。
走出店外,街上的车声、人声,大小店铺的音乐声在风中杂糅,丁念裹紧围巾,正犹豫是直接回宿舍还是去超市买点东西,对面却传来一声惊呼。
周遭车水马龙,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人突兀停在了路中间。
“奶奶!快点!”前面的小女孩大喊,老人却没动静。轿车逼近,丁念快跑到老人身边,正伸手朝车主示意,不想老人突然回神,被喇叭声吓得直往后倒,丁念防备不及,整个人被带着下坠,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
一连串的鸣笛响彻街道,最前面的黑色轿车在斑马线外停住。
后座的张玉英被吓得不轻:“绍恒,下去看看!”
傅绍恒眉头紧锁,下了车,已经有路人围过来。小女孩似哭非哭,死死拽着老人不松手,傅绍恒帮忙把人扶起,再低头,看见丁念疼到扭曲的脸。
“撞到没有?”
丁念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