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室在第二层甲板,过了饭点,人不多。旋转门的玻璃上有海洋生物的浮雕,边缘细细描着鱼藻,微突的墨线,像嵌上去的螺钿。
他们前头的那面是只巨大的畸形种,几乎占了全部空间。底下担任科普的一行小楷说它叫白鲸,姜照眠看了半天辨不出来,认为师傅技艺不精,提起精神跟它大眼瞪小眼,进去了还要咕哝,“丑死了。”
两个人捡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提供的菜品固定,服务生走过来问完忌口,先上了一道甜点,是安沧岛的特色蜜饯。这边嗜甜,他口味淡,含一块到嘴里,腻得发齁。皱着张脸,凑到陆辞身边悄悄打小报告,“这个好难吃。”
“嗯。”对方头也没抬,开一瓶柠檬汽水,推了推,示意他自己拿。
姜照眠衔着吸管,喝了一小口,提要求,“想要冰的。”
“冷饮在自动售卖机。”陆辞懒得惯他。
“唔,那还是喝这个好了。”
刚过正午,日头却暗下去,隐在铅灰色的云层里,几道闷雷炸起来,雨线笔直地坠,粗而白地打在舷上。
菜上了一半,姜照眠动过几筷子就没胃口,挖半个浇了巧克力的冰淇淋球,咽下肚,扭脸去看窗外稠密的雨幕。
天色早已黯下来,昏沉沉的,和海面的交界也模糊了,连成一片混浊的灰。客轮的安全似乎还不是问题,极端天气总有些奇异的美感,旅客接二连三从舱室出来,跑到顶层的观景舱看海。
旋转门动了一下,有人踏进餐厅,眼睛先四下地找了一圈,等看见角落里的AO,脚步稍停,随即径直到他们桌前。吊着张脸,目光掠过姜照眠,直直地落在另一边的男生身上。
陆辞抬眸,没什么情绪地看他一眼,神色淡淡。
做过无数心理预期,真见到这一幕,还是连呼吸都发乱。吸一口气,太冷,像吞一口霜到肺里,冰得疼。
饶清收回视线,顿了顿,艰涩道:“眠眠。”
他昨晚上的船,一天了也没找到人。消息是自己关系网递出来的,不准确,原本不过碰运气,没想到真能遇到。
姜照眠转过脸,看清来人,脑里嗡嗡地响了一下。
梦境混淆现实,那夜白刺的电灯又亮起来,照出应原那张狰狞的蜡黄的脸,刀刃带着一股金属的寒气,冷滴滴地贴近后颈,稍一用力就能绷开皮肤,割断血红的肉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