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闻听一件大事,祖龙皇帝的陵寝,被黄贺恶贼破坏,他将祖龙的尸身草草的埋了,陵寝则被他挪作他用,此举伤天害理,有损我秦国之威,恳请二位皇子立即出兵,讨伐黄逆!”
开口的是御史大夫冯劫,此人今年已四十有三,长得是标准的秦人面孔,方脸、面部中部凹陷,下颌明显前翘,额头也有轻微前倾。耳朵形状似长条,眼睛位于中部凹陷最低的地方,如八字斜着向里向外,眼尾上翘,鼻部比较扁平。
蓄着八字胡,一身正气。
按照原本历史走向,这位冯劫冯大人,此刻已经与右丞相冯去疾,一起去地府见祖龙了。
秦朝的御史大夫主要负责监察百官、管理书籍和群臣奏章,地位之高相当于副丞相。
冯劫说完,朝堂上一片寂静,就连黄贺的老对头冯去疾、冯嚣亭父子,也是缄口不言,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
见无人说话。
公子高干咳了两声道:“冯大夫所言甚是,可目前我咸阳城只剩下八万军队,其中两万护卫咸阳的中尉军,一万负责宫廷的卫尉军,还有五万都尉军残部,如此兵力,再去攻打骊山,恐重蹈覆辙啊。”
公子高说的倒是实话,在场的诸位大臣,没有人反驳。
公子将闾不高兴了,他本来也是要这样说,可被公子高抢了先,他眼珠子一转,暗道:现在是争夺皇位的关键时期,公子高已经取得了右丞相冯去疾的支持,如果能将御史大夫拉到自己的阵营,我的胜算岂不是又多了一分?
你既然反对出兵,那我就跟你反着来,反正秦国的士兵数不胜数,就算全打光了,只要重新招募不就行了?
“哥哥所言有偏颇。”公子将闾开口就反驳了一句,成功吸引了大臣们的注意,“他黄贺再强,也不过只有骊山弹丸之地,我们只需要用大军围困,等到骊山山穷水尽,我们再将其一网打尽,岂不正好。”
公子将闾此言,也得到了许多大臣的支持,御史大夫冯劫暗暗赞许。
公子将闾看到诸臣的反应,心里很是得意,继续道:“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如今我咸阳城富有八万带甲之士,而他黄贺,也不过一万之数,我们还可以从北方的上郡调去兵马,到时候我军佣兵三十万,定可一举破之!”
公子高闻言一惊,自己这个便宜弟弟,居然打起了被拒匈奴的三十万大军的主意。
始皇帝三十二年,蒙恬率三十万大军北伐匈奴不到一年的时间击退匈奴七百多里,夺取匈奴内蒙古河套地区,屯兵于榆林。
这帮骄兵悍将,战斗力爆表,无论是谁,只要掌握了这三十万北地军,就从实际上控制了秦国的命脉。
只可惜三十万北地军的将领蒙恬,至今还在阳周大牢里关着。
如今这三十万大军的统领,是秦国大将王翦之孙,猛将王贲之子——王离。
自从王翦、白起、李信这帮人死后,秦国的大将,就只剩下蒙恬、王离、赵佗、屠睢等寥寥数人,否则历史上也不会让一个少府的小吏章邯执掌军事。
可以说,谁能打通王离的关系,谁就能掌握先机。
只要三十万大军在手,谁就是下一任的秦王。
公子高暗骂便宜弟弟狡猾,只不过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他硬着头皮道:“弟弟此言差矣,三十万北地将士,肩负抵御匈奴的重任,万万不可轻动,这是父皇的遗命,难不成,你还敢违抗父皇的命令不成?”
公子高也是拼了,为了不让将闾奸计得逞,连自己的死鬼老爹都搬了出来。
公子将闾也不是善茬,“父皇遗命?那你问问父皇,如果他老人家知道,自己死后,陵寝被毁,尸身被遗弃荒野,他会不会继续坚持,不动兵马,会不会放任黄贺小儿,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恶事!”
“你——”公子高一时语塞,找不出反驳的话。
“奇怪,将闾这小子的口才,什么时候这么利索了?”
“公子将闾才辩无双,思维敏捷,实有始皇之遗风!”
“真是看走眼了,以前没发现,原来公子将闾还是个喷子高手!”
看着两位皇子唇枪舌剑的争辩,底下一众大臣大呼过瘾,有的人已经悄悄转变了阵营。
原本公子高是始皇二子,公子将闾是始皇三子,按照顺序,自然是长者为尊。
可秦朝怎么统一六国?
靠的可不是长者为尊,而是能者上、庸者下,这套成熟的人才选拔体系,让无数英雄豪杰,效力秦国。
以前有文武兼备的公子扶苏,底下一众皇子没有什么想法。
如今扶苏已死,公子高和公子将闾就成了热门选手,而且两个人的能力都不弱。
公子高略占优势,毕竟他现在是名义上的长子,但是经过今天的辩论,公子将闾的辩才明显高于公子高,这就让许多人改变了对两个人的看法。
谁都想自己支持的人有能力,谁也不想自己追随的人是个弱者。
公子高气结,赶忙向右丞相冯去疾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冯去疾心说:“你踏马的看我干什么?我是丞相,又不是你爹,别什么都指望老子。”
可是他已经明确的表示,支持公子高做下一任秦国的话事人,上了贼船,再想下来可就难了。
冯去疾声音沉稳:“正面对抗,不利;任黄贼发展,不行,只有一条路,先把黄贺在咸阳的产业没收,凡是有跟黄贼通气者,一律抓捕。”
“黄贼能发展至今,靠的无非是家具、白纸、粮食、粮票,只要我们将其四肢斩断,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得乖乖投降。”
冯去疾并没有说什么打仗之事,那不是他的强项。
可不得不说,冯去疾的确是老奸巨猾,一下就道出了黄贺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