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目注视她,似郑重宣告誓言一般:“杜小姐为我做的每一套新衣,我都会穿给杜小姐看。”
紧接着他反诘:“难道杜小姐许的生日愿望只是和我说笑?”
杜允慈的呼吸一瞬紊乱。他应该心知肚明,生日愿望不过是她为了不伤害他的自尊心而找的借口。
“当然不是。”杜允慈否认,旋开嘴角,“我早说过先生霞姿月韵仪表堂堂,穿着最简单的长布衫也矫矫不群,今晚这身西装又让我耳目一新。能亲眼看到先生穿西装,是我莫大的荣幸。”
蒋江樵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杜小姐见多识广,遇到的人也数不胜数,光今晚来为杜小姐庆祝生日的青年才俊就趋之若鹜,我一个平平无奇的教书先生,杜小姐当真对我刮目相看?”
他此时的神态明明和以往没太两样,杜允慈却深感节节败退,好像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能被他挑出刺儿。她险些口拙:“先生何出此言?先生可以自谦,万万不可妄自菲薄。但凡和我一样接触过先生的人,断不会低看先生、认为先生平平无奇。”
蒋江樵眉目舒展,含笑的眼神柔和如水,倒似刚刚只是与她玩笑,冷不防转了话:“杜小姐今晚非常漂亮。”
杜允慈闻言决定掰回一局,也与他打趣:“难道先生觉得我平时不漂亮?”
“漂亮。也漂亮。”蒋江樵这会儿又愈发宛若暖煦的春风,低喃,“杜小姐没有不漂亮的时候。”
料到他必然和其他遇到相同的问题的人一样,会回以对她的欣赏,可杜允慈没料到他凝注着她吐露这句赞美时,她的心里不由一阵悸动。
想必是他今夜这身装束之于她太过新奇,宴厅此时的灯光太过迷离、西洋乐太过靡靡惑人心,同时她亦尚未从舞池热烈的气氛中脱离出来——杜允慈欲起身去取些酒水。她需要定定心神。
蒋江樵体贴说:“杜小姐要喝什么?我一道帮你拿。”
杜允慈未推辞他的好意:“香槟。”
目送走他前往餐台的秀拔身姿,杜允慈不由吁一口气,方觉原来自己刚刚格外地紧张。
他今夜陌生的强势并非她的错觉,即便除开初初那句直白地拒绝与沈公子同行,他之后没有明显的流露,可和他的对话完全是他占据主导权。
连现在两人坐的这处沙发椅,也是不知不觉间由他引导过来的位置,偏于角落隐于罗马柱后,远离以舞池为中心的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