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懂得

春光旖旎 何缱绻 4792 字 2022-08-25

“你跟……沈京墨,”贺寒声抿了下唇,抬头看着她,“不也早就是过去式了吗?”

想起他三年之前第一次遇见她。

她就是那么站在雪地中,看着一家中式旗袍店橱窗里的旗袍出了很久的神。

这三年来,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关系亲近的上下级。

可却总不够亲近。

沈京墨出现之前,贺寒声只知她原来是our的陈旖旎。除此之外,对她,对她的过去,对星熠的亲生爸爸,都一无所知。

因为她从来对他都是闭口不提。

就连在这个敏感时期,私下里见过our的人两三回,也并未对他提起过。

“过去的,”陈旖旎红唇微启,语气平静,“已经过去了。”

“已经过去了,”贺寒声苦笑,“你一点都不了解他。”

“……”陈旖旎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贺寒声疏懒地倚在办公桌上,抱着手臂看她:“我看,你倒不如把孩子还给他——就像你离开our那样——六年前,你不也把你一心打造的our给他了吗?”

他在她脸色更差之前,补充道:“他不就想要这个孩子吗?”

陈旖旎直视他,一字不言。

“不好意思,我那天看到了,”贺寒声徐徐道,“我看到,有个女人去找了星熠。那个年纪的女人,还坐着s&apr的车,身边跟着沈京墨的助理,肯定是——”

他见她脸色差了些许,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僭越,嗫嚅一下唇,低声缓缓道:“如果他只是想要这个孩子才接近你,你不如就把孩子给他——”

陈旖旎这才出声:“给他,所以呢?”

贺寒声一顿。

他还未说话,她已淡笑着替他补充:“所以,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

“贺寒声,你说我不懂他,”陈旖旎拿着文件夹的指尖儿紧了紧,深深提了口气,看着他,“作为朋友,你也不懂我。”

“陈旖旎……”

“当然,没有谁是必须要懂谁的。”陈旖旎自嘲地笑笑,“你今天怀疑我,不就觉得我是动摇了想回our了么?”

“我真没想到,我就是见了我几个老朋友,开始穿旗袍,设计稿上用一个小小的传统元素,居然,也能让你怕成这样,”陈旖旎语气很平静,“你不用这么患得患失的,我们就只是朋友而已,我只是ven的设计师,你开我一份工资,我替你效命,换了另一个人也这么做。”

“——陈旖旎。”

“你不用说了,”她神情颇失望,红唇虚勾起,“说再多,朋友也没得做了。”

“……”

说完后,她转身就走了。

一整天没吃饭,脚步虚浮,经过楼道去乘电梯时,她还需要扶着栏杆走一段距离。

看了看表已经五点了。

别的设计师还在楼下的设计室中等她过来,她一会儿下班了还要去接星熠放学。

她还没有吃饭。

昨晚研究设计稿,觉都没睡好。

突然就很累。

进了电梯,电梯门关闭之时,贺寒声朝她快步地奔过来,边喊她的名字:“陈旖旎——”

“等等——我还有话说。”

她冷淡地瞥了他眼,用力按上了电梯门关闭的按钮。

满世界才安静下来。

看了下手机,沈京墨给她发来了消息。

来自三四个之内,他说他已经到伦敦了,问她今天工作怎么样,有没有吃饭。巴黎虽然不下雪了,但又降温了。要她多穿一些。

他还问星熠今天乖不乖。

如果闹她的话,他回来会替她收拾小孩儿。

他还拍了伦敦一条街道的照片。

是个很美的雾天,一条松柏路茂盛又漂亮,丝毫没被寒冷天气折了气势。

从前她在巴黎上学的那几年,也跟他去过一次伦敦。那时脚步匆匆,没时间停下好好欣赏。

空中飞过几只鸽子,被他的镜头捕捉下来。

他说,这里还跟以前一样好看。等她忙完了,想带她和星熠一起看看这好风景。

如果到了春天,春暖花开,肯定更漂亮。

她没有回复,将手机收回包中。

疲惫地靠在电梯墙上。

陈旖旎去学校接了星熠,随便解决了晚饭,然后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牵着手,往家的方向走。

星熠问了一路爸爸今天怎么没和她一起来接他放学。

路过一个公园,陈旖旎半蹲下来,给孩子整了整毛线帽的帽檐儿,解释说:“出差了。”

“去哪了。”

“伦敦呀。”

“哦——”星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爸爸那天还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呢。”

“你怎么答?”陈旖旎问。

“我说,我要陪妈妈。”星熠掐着小奶音,甜甜地说。

陈旖旎笑了一下,站起身,拉着星熠散步经过这个公园。

星熠抬起头,发现妈妈今天好像心事重重的。

妈妈心里一有事,要么就是话会变得很少,要么就是去泡澡,睡浴缸。

“妈妈,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星熠问。

陈旖旎有点讶异,害怕这种情绪传递给孩子,立刻作了笑脸,否认了:“没有呀。”

“妈妈要是不开心,要、要跟我说哦,”星熠喏喏地叮嘱她,“然后我、我告诉爸爸。”

陈旖旎被他惹笑了:“为什么告诉他?”

“因为妈妈见到爸爸,会开心很多。”

“……”陈旖旎略一沉吟,“是么。”

“是啊,”星熠说,“爸爸见到妈妈,也很开心。”

陈旖旎不懂孩子的世界,笑着摇摇头,拉着小孩儿,一路回了家。

明天是个周末,星熠看了一会儿动画片,她又哄着他看了几篇睡前故事,小孩儿早早就睡了。

可她还不能睡,拿出文件夹和电脑,又准备整理画稿。

突然有点胃疼。

胃一阵阵痉挛,疼得她额头满是冷汗,捂着胃去客厅找胃药。

她一忙工作,就像今天似的,总忘记吃饭。

这几年是ven在业界压力最大的时期,明年一开春又要和our打对手,她的压力也非常之大,最近几天三餐都有点颠倒。

刚从大学毕业那年,和温烺一群人为our四处奔走时,也饿坏了胃,还发了高烧。当晚就晕倒在秀场,阑尾炎犯了被送到医院。

阑尾割了,人也没事了。那时恰逢沈京墨从澳洲飞到巴黎,他知道她不喜欢待医院,去做手术已是极点,便接了她出来,没让她住院。

吃了胃药,她蜷在床上,稍微舒服一些了。一个人待着,突然想起了很多事,很多被贺寒声说成是“过去了”的事情。

拿过手机,沈京墨七八个小时之前给她发的消息,她一条都没回复。

白天一直在忙,没顾上回复。

或者就是,不知道怎么回复。

他和她,甚少有最近这种能心平气和静下来一对一交流的情况。

以前连互发消息都做不到,除了上床,大多时候要么是彼此仇恨的,要么就是冷冰冰的,谁也不愿意跟谁扯上关系的陌生人。

最多是别人看来,稍微有些暧昧的情人。

他乐意给她花钱,她却花得心不安理不得。总觊觎更多。

她也有钱的,our曾经风头无两之时,她也靠自己赚了很多钱。

不依靠他,她也能活下去的。

所以那些年,到底是他放不过她,还是她放不开他。

她这么想着,胃痛又一阵阵地犯了,往床的另一角缩了缩,她虚弱得有些喘不上气。

不多时,电话便响了。

一阵阵的,让人心烦。

响过第一遍她没有接。

第二遍她也没有。

直到第三遍,她才拿过手机。心想是谁这么没眼力见,大晚上打电话打扰别人。

看到屏幕,她无声地笑了笑。

想接又不想接的。

刚才一路上,星熠问了她很多遍爸爸去哪儿了,她如实作答了。可她却不知,该怎么问星熠,前段时间有没有一个,看起来像奶奶的女人找过你。

她不认为他妈妈真的会让星熠叫一声奶奶。

她也不稀罕这个称呼。

他说他要跟她结婚,与任何人无关。

可人生在世,没有谁是一座孤岛。怎么可能无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