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川出生后,蓝越患上了产后抑郁症,那个时候并没有多少人了解这种产后体内激素变化和心理因素导致的疾病,都以为她是还不适应做妈妈,凌兴朝也以为她是因为他和过去恋人的事情才情绪不好,也没想到过要带她去看医生。

产后抑郁症期间蓝越变得有些敏感多疑,几次发现凌兴朝背着她接电话,她便让妹妹蓝逾查了一下,知道了当初凌兴朝和她订婚前才被迫和恋人分开的事情。

蓝越崩溃,提出离婚,但这场婚姻牵扯了太多的利益,凌兴朝也不同意离婚并且保证再也不和前任见面,最终这场婚姻还是维持了下去。

产后抑郁症的自愈期一般是三到六个月,严重的可能持续一到两年,蓝越的情绪一直不好,从产后抑郁过渡到了长期的抑郁症。

是蓝逾觉察出来有些不对,建议蓝越去看医生,蓝越确诊后,也很积极的配合治疗,她全身心的扑在凌川身上,也创办了慈善基金会,开始忙事业,平时和凌兴朝的交流很少,但只要一交流,没说几句就会吵起来。

即便是在抑郁症的情况下,蓝越也有着作为母亲的理智,和凌兴朝吵架时并不会当着凌川的面。

她不知道的是,凌川其实都知道,他在门缝中看到过他们争吵的场景,那时候他还很小,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平时总是笑盈盈和他说话,那么温柔恬静的妈妈会发出如此歇斯底里的声音,也不能理解平时温和宽厚的爸爸为什么会那么不耐烦,每每这个时候,他就很害怕,本能的躲进空间狭小的衣帽间,那里隔绝声音,隔绝一切,像是只属于他的空间,给了他安全感。

后来,凌兴朝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有一次,他又听见父母争吵,言语间说什么“她没有老公吗?你守在产房外干什么,我生凌川的时候你又在哪”之类的话,他那时候听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们又吵架了。

再后来,妈妈的笑容也越来越少了,虽然看着他的时候还是温柔的笑着,但眼睛里却充满了忧郁。

一直到他八岁那年的早春,冬雪化去,万物即将复苏的时刻,蓝越从楼顶跃下,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或许,也可以说是永远的解脱了吧。

因为这些,他和爸爸之间也有隔阂,关系并不亲近。

他之所以一定要接手凌氏,只是因为,凌氏能有今天,有一部分是靠了两家联姻的利益,他不想把凌氏连同他妈妈的牺牲拱手让人。

窗外下起了小雨,雾蒙蒙的,客厅的光线也有些暗,凌川的声音很低沉,语调平缓,极力压制着情绪,漆黑眼眸中好似弥漫着沉沉雾霭。

林溪源早已泪流满面,脑袋靠在他胸口,久久不能平静。

父母和原生家庭真的会对孩子有很大的影响,他那么小就经历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害怕了只能躲在衣帽间,母亲又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和父亲也不亲近,他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屋内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林溪源抱住他,手臂缓缓收紧,再收紧……

凌川垂眸,掌心在她后脑勺轻抚,“我没事,都过去了。”

他讲完这些,还反过来安慰她,林溪源心疼的都快要窒息了,“学长,我如果早点认识你该多好……”

“小时候在十泉坊青石巷,在醴山的庄园,就连妈妈的墓地也在同一个陵园,我们怎么就没有见过呢,我怎么就没有早点认识你呢……”

这些过去并不是多么的光鲜,她在爱的包裹下长大,从不曾窥见阴暗,他原以为会吓到她,可是,这个小姑娘啊,竟然只心疼的懊恼没有早点认识他。

他也想早点认识她啊,他习惯了漠然和漫不经心,以为这样便不会再被刺痛,他也渐渐变成了一潭死水,如果早点认识他,或许他会早点知道什么是鲜活充盈。

六月的那场暴雨,她以为是大熊熊安慰了没能考入理想院校和想妈妈的她,其实不然,是她,在不知道他是谁时的善意举动给了他一种不曾有过的温暖感受。

她的鲜活明媚,如有星光亮起的弯弯眼眸,还有她带着无限憧憬软乎乎的和他说,“再过一个月就能吃到鸡头米了,鸡头米羹上一定要撒糖桂花,真的很好吃,大熊熊你采过杨梅吗?采杨梅好有趣,冰过的杨梅蘸上蜂蜜那就是人间美味……”

坐在便利店时,她抓着玩大熊偶服毛绒绒的爪子,小嘴叭叭叭不停歇,明明都是些最琐碎的日常,可从她口中说出来,好像变成了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让他觉得好似周围的一切都随她鲜活了起来。

她还说想把他骗回家,天知道那时候他有多想把她骗回家,圈在怀里,占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