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回答,她几乎习惯他不说话了,想来也是难得遇上一个比她话还少的客人。她一面耐心地翻着册子,一面注意他的神情,还要找话说:“先生是做什么的呢?”
往常这样问客人不觉有什么,问这位先生竟唐突了似的。蒲郁改口道:“平常穿,还是照相?料子、样式乍看出入不大,其实很有讲究的。”
吴祖清忍着笑,问:“怎么个讲究法?”
蒲郁忽地看向他,“先生不是第一回 做洋服吧?”
“怎么讲?”
蒲郁想说你翻册子的时候不像不懂洋服料子,但漫不经心,要么是看不上,要么是无心看。
话将出口,她反问:“容小郁唐突,先生该不会是来张记考察的?”
吴祖清总算笑出声,“你师父没说错,眼光准的。”
蒲郁一惊,“真是来考察的?”
“查探敌情。”
吴祖清一本正经,蒲郁反而不信了。她犹疑地看着他,“莫不是先生看我笨,从头至尾戏弄我?”
他放在簿册上的手点一下又一下,指尖触及面料,几乎没有声音。
她一下变紧张,不由得屏息静气。
压迫感的一部分来自身高,目测有六英尺二英寸。他眼窝深,眼尾微微下垂,垂眸望着你的时候,像有说不完的话。
蒲郁没法再对视,别开脸,说:“不是吗?”
“做这块料子怎么样?”吴祖清终于开口,同时挑开簿册页缝,准确翻到刚才看过的一块深灰细线的羊绒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