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三公,怎么着也该确保既管过至少一整个州的政务,又管过中枢的部,这样才会眼高手低。
主政地方,补足的是一个官员接地气的能力。主政朝廷各部,补的是官员看问题的全局眼光。既接地气又有全局眼光,上去后就不容易误国。
顾雍知道李素生性奢靡,所以接待上费尽心机。
好在扬州已经五年没有打仗,充分的民生恢复,早已让这里自给自足由于,还能对外输出物资、反哺朝廷的其他重大行动。
顾雍在照顾排场的时候,也尽量与民休息,花小钱办大事。
他知道李素喜欢江鲜海鲜,就大量冬捕名贵鱼鲜海货供应,这些东西少归少,却不搜刮民财,也不破坏生态,让百姓渔民捞到之后记得留着、供政府采购即可。
于是,李素就做到了顿顿都能保证初冬肥美的长江刀鱼,毗陵湖一汉斤一个的大闸蟹,还有东海长江口活着带海水拉回来的真鲷、巴掌大的鲜活凤尾虾。
其中,刀鱼和真鲷确实是汉朝已经被列为名贵珍味之物,其余两样则是很小众的,完全可以视为怪癖。但谁让五年前李素来时就吃过呢,顾雍就记住了。
这也不是他讨好上官,没那么庸俗,纯粹是同门师兄弟之间礼尚往来一下——顾雍是蔡邕的得意弟子,可不得算李素的师弟么。所以他这是自费招待师兄和师侄。
不过,顾雍的准备,也有一些没有想到的。
比如他觉得会稽那边如今条件还挺艰苦,都是山区为主,不像丹阳和吴郡地处太湖平原,相对鱼米之乡。所以,李素多半该在金陵驻留数月,顾雍连府邸都收拾准备好了。
但是,酒桌上他问起李素南下的行程,才发现李素早有打算,根本没打算在金陵久住。
李素直截了当说了自己的规划:“这两年奉陛下之命东进,第一件事就是要安抚青徐兖三州,其次就是要在大江江口新建港口城池,再营造海船船厂,贯通大汉的南北海运,让东部沿海各州更加长治久安。
所以,趁着冬季农闲,我打算尽快赶到会稽,在娄县、海盐或是句章,先考察择地建港。”
顾雍对这事儿没有概念,不过他对扬州治下的地理区划还是知道的,不由问道:
“既是要在江口造港,选娄县不就行了?那儿最正对江口,转运便利。而且娄县海盐都在吴郡,只有句章在会稽。”
顾雍提到的这几个地点,大致相当于后世的昆山、嘉兴和宁波,已经是长江口最沿海的了。
至于后世的沪江,不好意思,汉朝确实不存在,绝大部分还在海底呢。只有后世松江和宝山两个区,因为地势相对高一点,露出了海平面。
不过如今这俩地方统称华亭,而且不是县,只是个乡镇。华亭镇是娄县下面的一个滨海渔镇。
李素:“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当然要多留几个点考察一下,以备不虞。海运和港务的事情,元叹你不懂,不是地处河口就行的。还要看是否深水适泊,通盘考虑。”
李素这番稳重的考量,显然是来之前路上,就跟诸葛亮科学评估过的。
在大江大河的河口直接造港不是不行,但那样必然要解决泥沙淤积,得年年清淤维护航道。长江每年带来的泥沙也是非常巨量的,这个工作就会很复杂,长期维护成本不可小觑。
这绝对不夸张,可以设想一下,比汉朝晚一千年的宋、元时期,海港依然要面临这个问题,比如宋元的时候对外贸易最大的是泉州港,那地方色目人聚居极多,都是阿拉伯胡商。
但元被明驱除之后,大明因为仇恨蒙元的色目人助纣为虐,把那些为虎作伥的家伙都驱除干掉后,明人不再维护泉州港的水道,后来有明一朝闽地最大的外贸海港就南移到了厦门,就是因为泉州淤塞了。
但厦门的情况也没好多久,明朝亡后,清朝禁海封锁明郑,没几十年厦门也年久失修废弃了。再到近代才重新修复开埠。
泉、厦两地,分别还只是j江和九龙江的入海口,闽地多山,植被覆盖也不错,按说水土流失很少,泥沙淤积都如此严重,要是按长江口的泥沙淤积量,只会更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