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之时,诸葛瑾还在那里面露忧色,似有不忍。李素知道他是质疑后勤安排,心疼钱粮浪费。
李素也拍着他的肩膀说:“子瑜,我知道,你看着近百万石的税粮和大笔的物资被耗费掉了,心里不甘。但我这也是为了让凉州打下来之后尽快消化安定,不至于成为一个拖住大王的泥潭。
区区郭汜算什么?杀郭汜容易,歼灭郭汜的主力、攻破郭汜盘踞的最重要的城池郡县,都容易。但难的是让凉州羌乱平息,从此不再背叛朝廷。羌人自桓帝时开始为害,二三十年了,不得消停,不是灭掉出头的军阀就行的,要从当地百姓的生产生活方式根子上治理。
我早一年带着移民去沓中和天水种棉花、教导出一两万民户成为熟悉在河西走廊干燥寒冷日照充足环境下种棉花的老手,将来就早一年把这些熟手分布到臣服的羌人部落中,与他们胡汉杂居、同化羌人适应我们种棉穿棉衣的生产生活方式。”
诸葛瑾苦笑一下,端着酒碗给李素敬酒:“使君所言,我何尝不知,只是没想到那么急切仓促。若是多等一季粮食收成,至少等今年夏粮下来之后。陈仓和郿县的产量能反哺天水了,也不用咱这儿多花那么多粮食。从陈仓出一石粮食,抵得上成都出四石呢。”
李素爽朗地拍拍他肩膀:“那不就得了?成都运一石粮食到陈仓,就要起运八石。现在直接运到沓中、天水,差不多也是八石。我们还省了让陈仓人的粮食奏回头路了。
账你要这么算:益州的粮食,除了将来用来顺流而下平定荆楚吴越之外,就没有耕高效地支持全国战场的用途了。既然将来平荆楚吴越也用不了那么多财富,还不如把现在的蜀地余粮榨一榨。未来大王搞定凉州后的方略,就是全力往东平定。关中河东要对付司隶、河北、中原,益州要对付荆楚吴越。让粮食往西走回头路是很不划算的。
另一方面,我知道你嫌今年太急了,可我们不得不急。首先我们现在急一下,五月份还能在沓中、天水多种一季夏麦和棉花。其次,如今我们可以心无旁骛处理郭汜,那是建立在关东诸侯还相安无事的情况下。陛下和大将军朱儁,看似安如泰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趁着他们没出事,把凉州彻底梳理干净,值!
更何况,你刚才账目里的算法,认为运十石或者八石粮食才有一石抵达沓中、天水,这个算法也是有问题的。因为你是按照车船民夫还要回程的算法来算的。可我们这次是单向的移民,所有移民本身客串民夫,到了当地就不走了。你算进去的回程口粮,实际上相当于他们在当地吃到秋收的口粮。这么一算,损耗又少了一小半。
相信我,蜀地这么安稳,人口增长肯定会很快的,只要一直和平,不到两代人,益州变成一千多万人都是有可能的。我今天帮你拉走十几万彻底无地的赤贫,到西北地广人稀的地方给他们分田地,也是帮益州缓解压力。
沓中之地本就肥壮,于夫罗呼厨泉在当地经营数年,能养活上万骑兵的战马,如今改牧为耕,刚好多容纳两三万户屯民。我选地方和定计划规模都是仔细算过的,不是拍脑袋瞎想。当地腾出来的地能够多少人种、还有得轮耕休耕,都在我计划之中。”
诸葛瑾被李素这一番高瞻远瞩面面俱到的话说服,彻底再无怀疑,真心祝贺李素马到成功。李素这几个月也不是白泡澡的,凡是后勤统筹方面的账,他早就做扎实了。
充分的准备,是一切按计划成功实施的基础。李素做得那么扎实,路上自然再也没有意外值得赘述,大约二十天后,他就带着几千军队抵达了沓中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