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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威宁侯在军中威望甚高,这支西南守军在他手中打磨了近三十年,烙印之深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饶是周靖以侯门主母的身份将其收服,也是前后用了数年时间逐步进行。

而威宁侯毕竟是老威宁侯仅存的子嗣,即便他软弱无能,也仍旧是一个强有力的精神符号,尤其是在这等关头,他的死对于这支军队所造成的冲击不言而喻。

噩耗传来之后,自有人往侯府老宅去给周靖送信,不多时,侍从传禀道是威宁侯夫人来了,众将领出门去迎,目光触及到来人之后,齐齐为之一怔。

周靖做男子装扮,身着软甲、腰佩长刀,本就偏向于冷艳的五官更显锋芒,额间勒着一条白色丧带,整个人杀气腾腾如一柄出鞘刚刀。

近前去看了威宁侯尸体,她微微红了眼眶,旋即便振作起来,到堂中去,神情含悲,声音有力:“侯爷去了,但威宁侯的牌匾不能倒,黔州城更不能丢!这是侯府的祖地,是诸位举家生活、百姓世代栖息之地,寸土也不能让!小妇人虽无才德,昔年却也曾跟随家父习武练兵,略有所得,今日我夫君死于敌手,然而侯府并非无人,我愿替夫君守城,护持此方百姓,镇守一方安宁!”

在座诸人皆是军将,豪气云天之人,不想威宁侯夫人一女流之辈竟有如此的豪心壮志,闻言着实震动不已,因为此前深受她恩德,又感慕太尉周定方威名,此时纷纷起身向她致意,士气一时大震。

越族业已陈兵十数里外,众人就近往军营中议事,周靖深谙兵略,言之有物,显然先前所说并非无的放矢,众将领一扫心中对于这女流之辈的轻视,愈发敬重。

议事结束,众人各去筹备,帅帐之中只留下寥寥几人,氛围随之剧变,与先前截然不同。

“夫人,这跟我们之前约定好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周靖脸上哀戚之意顿去,迆迆然往椅上落座,气定神闲道:“给威宁侯府抹黑、让老威宁侯蒙羞的人死了,这对我们双方都是好事,不是吗?我得到了后几十年的安宁,你们得到了朝中我父亲的庇护,而且若干年后,我儿长成,仍旧是威宁侯的血脉执掌这支军队,于你我双方而言,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周靖一开始就知道威宁侯死亡的真相瞒不过这群人,她也没打算瞒。

这群人戍守西南数十年而不生变,哪个不是粗中有细,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破绽?

越族要真是有本事在城外围杀威宁侯一行人,就不会现在才冒头了,退一万步讲,如果真是他们的人把威宁侯给杀了,肯定反手就把威宁侯脑袋剁下来挂到军前杨威,震慑己方士气,哪里会让他脑袋安安生生的长在脖子上,最后全须全尾的给运回去风光大葬。

打从京城传来皇太子被废、皇太子妃和皇太孙境遇不佳的消息开始,这就是专为威宁侯设的一场局,不为别的,只为了向最后对他心存希冀的几名老威宁侯旧部证明他到底有多蠢。

周靖赌他会毫无羞耻心的将自己抛弃,八百里加急回京城对新太子摇尾乞怜,那几名旧部赌老威宁侯的儿子不会这么没种,忘记岳父对自己数年来的扶持之恩,妻子蒙难之时对她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