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忧不声不响,走回床边,坐下,竟然也不觉得奇怪,只听到自己急剧加速的心跳。
她浑身发寒,舌根疼痛,手脚酸软,不断地冒着冷汗,却再没敢下地,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
第二天天光渐亮,手脚有千斤重,既抬不起也动不了,梦魇反复,大脑像塞了一团又一团的棉花,视线觉察到几缕日光,只有耳边响着外婆焦急的声音,“……小忧、小忧?”
一只冰凉的手在她额间耳根探了又探。
“坏了坏了,发烧了,得送医院去……哎呀你急着动什么,我去叫车,你把你女儿看好了!小许也真是,怎么刚好昨天走……”
耳边兵荒马乱,比过往的任何一个日子都响。
她喘着气,听见楼下老板娘夸张的喊叫,听见她叫自家儿子帮忙背人,又听见外婆央求出租车师傅开快一些,各种动静交杂成一片,却无法给出任何反应。
医院还是那片白色。
难怪……难怪……
外界的响动像全部蒙了纱,钉子似的凿进脑海。
许多次过年回长辈家,爷爷奶奶对她和堂兄弟们待遇倒没不同,只是话少了点儿,微妙地透着差异;许凡波想摸她的头发又收回去的手;她不能拥有的别的梦;还有,还有他们欢天喜地的庆祝……
她想流泪,身体告诉她应该眼眶发酸,却没有一处听使唤,于是连泪珠都是干的,往心口滴答。
白天去了,又是傍晚。
好不容易有精神和气力睁开眼,只看到天边一片的火红,烧得像泼尽的红色颜料,又像干涸的血迹。
外婆在病床边坐着,握着她没有扎针的手,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哦……”
老人家忙了一天,神色倦怠,眼中含泪,用手贴她的脸颊,万分怜爱:“可怜的乖乖,怎么忽然烧成这样,不哭不哭。”
许平忧勾了勾唇,嗓子干痛,说不出一句话,只有眼泪无声地往外冒,渗进白色的枕头。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其他人。